娘俩断断续续地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眼睛也肿了,声音也哑了,喉咙也干了,卢氏首先停了下来,侧头借着明灭的烛光看清遗玉“惨不忍睹”的小脸,一颗冰凉的心渐渐回暖。
遗玉又抽抽搭搭了半天,方才发现就剩自己一个在哭了,接过卢氏递来的帕子狠狠拧了把鼻涕,断断续续道,“娘...娘不哭了也不...也不知会我一声。”
卢氏差点被她逗乐了,抽回帕子直接跃过她下了床,就着屋内面盆洗了几把脸,再将帕子拧净,回到床边轻轻擦拭着遗玉的小花脸。
“娘。”遗玉的嗓子早就干的冒烟,这会儿喊出声音哑哑地跟只初生的小猫似的,惹得卢氏心下一片柔软,轻轻应了她一声。
“娘。”遗玉又叫,她再应,如此几回,卢氏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伸出食指在遗玉擦净的额头上点了点。
“可是看娘丢了次脸,竟在你面前哭成那样。”
遗玉见卢氏此时神色柔和,半点也没了之前的郁气,心中一喜,笑着回道,“娘只伤心这一次,今后再有烦心事没人讲,都说给我听可好?”
卢氏轻轻应了,从一旁几案上倒了一杯早就冷掉的茶水递给遗玉,自己也喝了一杯,冰凉的茶水入喉,刚好解了那股干涩之感。
喝完水她又重新躺在床上给遗玉掖好被子,轻声说道:“也不知怎地,同你讲过,又哭了这么一场,现下感觉好多了......只是娘还没讲完,你可还想听么。”
遗玉肯定是想继续听下去的,可是她又害怕再惹卢氏伤心,不由犹豫道,“娘若是心里难受,还是别讲了,反正我已是清楚了大半。”
卢氏听她这么说,轻轻摇头后,又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就在你大哥被你爹打晕后,安王却开口了......”
灯火通明的后院,见到卢智晕倒后,卢氏哭喊着挣脱开拉扯她的下人,将倒在地上的卢智小心搂在怀里,抬头去求她丈夫饶了儿子,却只得到对方冰冷的眼神,和一把横在他们母子面前的利剑。
就在双方僵持下,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安王却开了口,“小孩子不懂事,罚了就是,何必如此动怒,毕竟是你的嫡子。”
得了安王这句话,卢智总算被留了一命,可是紧接着却被他爹关进了祠堂里,又命了下人牢牢看管,三日不得让他饮水食饭。
卢氏当场便晕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后半夜,她的奶娘任氏哭着将卢智已经被绑了关进祠堂的事情告诉了她,卢氏在多番刺激下早已是筋疲力竭,但还是强提了口气去找了她丈夫,想求他放过儿子,要知道,三日不吃不喝,又是在这夜寒露重的秋季,就算是个成人也难活的成,更何况是年仅五岁的孩子。
但是现实却再次打击了卢氏——她的丈夫呆在丽娘的院子里,任怀着身孕的她在院外跪了整晚,连她一面都不见。卢氏心冷之余,便生了救出儿子再离去的心思。
刚巧当夜看守在祠堂外面的两个下人,其中一个就是卢氏的奶娘任氏的儿子,他们一家子都是卢氏从卢家带来的下人,卢氏将卖身契还给了他们,顺利地把卢智悄悄救了出来。
趁着天还没亮,卢氏便收拾了细软,带着两个儿子在任氏母子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又在长安城南租了马车,一路朝蜀中行去。
“后来一路颠簸,娘总算定居在靠山村,却提前了一个月生下你,害的你痴傻四年,所以娘有时才会后悔,若是当时没那么冲动,再好好求求你爹,也不会让你白白受那罪。”讲到这里,卢氏叹了一口气,将瞒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全部讲出来,在伤痛之后,却意外地有了轻松之感,只是想到遗玉小时候的痴傻,还是难免自责。
“娘,那又不是您的错,况且我不是早好了么?”遗玉心中再一次庆幸自己的穿越,不然任这身体一直痴傻下去,卢氏还不定怎么自责呢。
卢氏低低应了一声,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玉儿,那日在珠宝铺子里遇见的妇人,就是丽娘,虽然已经有十几年没见,可她那模样,我却是半点也认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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