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冬的夜,风动窗纱,秋雨在窗外淅淅沥沥。
柳金蟾合起了再次来自苏州的书信:
莺哥说戏班仍旧在牡丹亭唱戏,倘或她要去听戏,不要她钱!
北堂傲坐在床头笨手笨脚缝补柳金蟾那件一看,就很可能又要报废了的院服,任凭妞妞在他身边一边“嗲嗲”粉嫩嫩喊着,一边拽着他的衣袖儿自己蒙猫猫。
“他倒有心,不过见个一二面,就巴巴地给你写信!”一封还接着一封!
酸不溜丢的话儿自北堂傲嘴里说出来,在柳金蟾看来也别有一番娇俏。
“滴水之恩涌泉以报罢了!而今玉堂春走了,想来他们戏班也不容易!”无缘再见一面就嫁人了……扼腕!
柳金蟾挺了挺这眼见翻过年又要临盆的肚子,想要吃力地拾起地上的纸片儿。
北堂傲赶紧起身放下手中的针线,抱起妞妞,一面帮柳金蟾捡纸片儿,一面单手扶柳金蟾坐回原处:“这模样了,还不老老实实地好好呆着!”
“黎荔说她生头一胎时,前一刻还在给织布机上织布呢!”柳金蟾拿过北堂傲手里的纸,夹进书本里,“我感觉我比她那会儿还好!”身轻如燕!女尊世界当女人真是好,什么都不会耽误!
北堂傲斜睨自己空了的手,眸光微微一眯:“妻主……”他把手摊摊,示意柳金蟾怎么拿走的,怎么如数交上来与他过目:一瞅这动作之快,就知里面肯定有鬼!
柳金蟾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将莺哥的信如数奉上,瞬间明白古人说“男子无才便是德”的话来。
北堂傲赶紧打开叠得极好的信,先是一目十行将信浏览了个大概,信的内容无非就是感激之意,又道那玉堂春已于月初嫁做他人夫,后面又是啰啰嗦嗦一堆感激之语。
感谢什么?柳金蟾莫非背着他……悄悄儿做了什么他不知的事儿?
北堂傲微微拢了眉,按耐下心,拿出当日在军营看敌国细作密信的劲头来,又把这染着淡淡桂香的信笺,细细复细细地品了品其中的味道,就怕遗留了什么要紧的线索,到从头到尾,真就那玉堂春出嫁处语意未尽、似有别有一段曲折故事般外,也只有信末尾处明明白白写明了请听戏之意!
听什么戏,北堂傲都不在意,他只在意柳金蟾是不是真要去看哪个狐狸精,不说别的,就那“玉堂春”的艺名一听这名字,明明白白挂着“春”字,那班里还不知有多少“春”呢?
北堂傲瞅着那信末“听戏”二字,这心里就闷得紧,他纵然是懂戏的,但几个听戏的女人真正只是在听戏?而不看那戏台上的人?
北堂傲看得细致,柳金蟾默默地翻着书页,不敢露出半丝忐忑来,北堂傲现在疯病时好时坏就罢了,还得了“妊娠综合症”!
此话怎么讲?
如孕妇怀孕会呕吐、怕吃荤腥,脸上生妊娠斑,更会有性情上的时起时伏,喜怒无常,而这些柳金蟾一律都没发生,北堂傲却除了脸上没生妊辰斑外,一回到白鹭镇,其余几样都全了,那脸色还跟好些孕妇似的,布了一层“慈母”似的脂光,让柳金蟾都要觉得是北堂傲在怀孩子呢!
柳金蟾而今可不敢对北堂傲说重一个字,只因那山长说妻主怀孕,夫婿出现这种诡异现象古来有之,只是十分罕见,但这通常说明夫妻感情好,夫婿就替妻主代受这苦了,也不知是不是迷信,柳金蟾只能姑且信之,谁让人家山长是权威,北堂傲还真有此兆呢!
“呼呼——好冷!”
习惯了天冷烧大炕休息的奉箭,命人抬了一盆炭火进来,复又罩上熏笼道:“夫人明儿还要去书院么?”
“就是天寒地冻该去,也还是要去的!”柳金蟾拿着书想也不想,开口就答。
答完,屋里熟悉的怨气又陡然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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