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江面。
屋里的声音渐渐平息,微微平静了些许,就隐隐传来里面小夫妻低低的呢喃细语声,里面的话虽然听不真切,却也知道,大抵是事结束了,正各自吹枕边风呢。
奉书正要如何寻个托词敲敲门,外面奉箭回来了,他立刻状似不经意地跑到船另一头大声喊道:“奉箭,知府大人在哪儿设宴啊?”
屋里柳金蟾正汗津津地趴在枕上,听北堂傲叨叨近来七日的事儿,忽听门外奉书这么一句,吓得当即从枕头弹跳起来:
“糟糟糟,今儿知府大人宴请山长,让我作陪呢!”
说话间,她左拢袍子,右拉裤子,跟慌脚鸡似的,忙了半日,不是衣领没拉紧,就是腰带找不着了,急得人趴在地板上伸手往床脚下乱抓。
“早不忙夜慌张,你先起来,把头梳了,我让奉书他们两个进来另外寻一条就是,看把你忙的,又不是只一条腰带,少了就不行的!”
北堂傲也急,但他被柳金蟾这胡找一通,索性连自己里衣裤都寻不着了,只得拢着被子在帐里干瞪眼,大白天的,又不是自己家屋,他那好意思光手光脚出帐?
柳金蟾得北堂傲这么一提醒,这才稳住心神,一面喊奉书他们进来,一面将北堂傲的衣物递给北堂傲。
北堂傲素来是完事就要换沐浴更衣的,这递来的衣裳他也胡乱拢上,只先给柳金蟾梳头,一面让奉书和奉箭二人先给柳金蟾另寻一身出去吃酒的衣裳:
“夫人是挽髻么?”
柳金蟾正愁事多,哪里会做那等麻烦事儿。
“跟着山长自然是学生装扮,弄那些个劳什子烦琐事儿岂不是费工夫?”挽一个发髻起码半个时辰打底,她去陪什么?陪下人们洗碗么?
“好了好了,顺便扎扎就好,不用那么细,大女人不拘小节!”
眼见着北堂傲梳了又梳的精细状,柳金蟾拿着发带就不住地往北堂傲手里递,心急这个如焚啊,她柳金蟾过去,都是从起身到出门五分钟解决所有问题,头发打结,趁着她爹没注意,小剪刀一绞……
而今……
“大女人是不拘小节,但别人见了不说女人不好,倒说你屋里没男人!”
从小就被教导衣不整不出门的北堂傲,可不理柳金蟾这套,他的妻主出门必须纹丝不乱,衣冠楚楚,这才能证明他“夫贤”。
因此,柳金蟾急得好似热锅上蚂蚁了,北堂傲还是死压住柳金蟾在椅子上坐了一刻钟整理发带、袍角等,才放人。
急得柳金蟾啊,这叫一个挠心,待北堂傲手一放,她就那离弦的箭似的,一冲出门,挺着个西瓜肚还敢从船舷上翻下去,跳上马,一溜烟儿消失在街角,亏得北堂傲衣裳未整不得出门,不然他得直接被柳金蟾吓晕在船上——
他的孩儿啊,还好吗!
北堂傲不及看,那边正令人搬上搬下的何幺幺却吓得不轻,好半日他指着远去的柳金蟾讷讷不能成言——
那那那……是他身怀六甲的女儿?
怎么成个女侠了!
他的孙女哟!
这微微一走神,何幺幺眼巴巴看着街角柳金蟾的身影隐没于人群里时,才一拍大腿想起,他还没和他丫头说自己要走的事儿呢!
看把他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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