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闲散至极,但是毫无野心,又懒散惯了的柳金蟾和孙墨儿可是遭了老罪了。
二人先是身怀有孕,体温本就比其他人要高上许多,这一日坐下来,耳听窗外蝉鸣不断,身上汗流如梭,还腰酸腿疼,无奈那传中京里贬谪出来的前慕容相,愣是絮絮叨叨说了个没完没了,偏偏她又是孙梅当年的主考官——
孙梅尊称她为一声老师,自持是个君子的她,岂肯学那等势利小人,眼见老师落魄就绕道而行呢?老师的教导,她仍旧是洗耳恭听,不敢有半点的懈怠,但谁是谁非,也不是她可以评判的,唯有听牢骚话,为老师纾解纾解胸中的烦闷罢了。
问题她如此,柳金蟾、孙墨儿还还有跟着去的陈先红,全都不敢动,一个个起初还因得了个座而沾沾自喜,随后才明白这是要坐上一日的意思啊!一个个打肿腮帮子堆笑脸,别说听不懂,就是听得懂,谁又敢插言,这可不是书院,眼前的人是货真价实的官儿!
柳金蟾暗暗扶腰,再次小小地抿了口茶,以掩饰她眼睛皮数次打架的困倦,最后着实忍不住时,时不时假借小解,赶紧出得游廊来舒展舒展筋骨,只可惜茅厕就在十步开外的前院,来回也不好太多耽搁。
孙墨儿则单手托腮,发挥她睁着眼也能睡觉的特殊才能,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认真模样,一如既往地在她娘与人的唠嗑声中浅浅假寐一番。
倒是陈先红年纪大,昨儿浑浑噩噩在船上昏睡了一天,昨晚上又休养了一晚上,瞌睡都睡够了,此刻就是让她再去睡,她只怕也睡不着了,更何况,她二十余年苦读,为的什么?不就是早日进这官场么?
所以陈先红听得全神贯注,一字不漏,只恨不得把其间的话反复记在脑中,回去还能不断反刍几番,领悟其中奥义。听久了,她还好似入了迷一般,时不时不自禁地还点头,引得那慕容冰隐隐有些闪避,说道关键处还特意让仆人给三位学生倒茶,然后一次次将声音压至更低:她好些话可不是给年轻后生们听得!
这声音听来,就更像夏日午后的催眠曲了,最后三不五时,柳金蟾也给催得云里雾里半睡半梦而去。
慕容冰这才略去虚言,将实话拿了出来:
“老妇宦海三十余载,不说出将入相,起码也是当了近三载的相,想来也无所求了,只是这次女仍在执意留在京城,常言道而大不由娘,鸿鹄有志,老妇也不好拘了她,到时就劳烦孙大人回京后多多照应着些!”
“学生定不让老师劳心,只要令千金找到学生,学生定鼎力相助!”
孙梅一番话令慕容冰赶紧让身后的女儿慕容嫣上来磕头。
孙梅一看慕容嫣花容月貌,眉宇间更是有一份女将的飒爽利落,不禁感叹:“学妹是生得比先时更好了!怪道人说是京城的翩翩美佳人!”
慕容嫣立刻笑颜如花,也不拒绝,只落落大方道“学姐谬赞了,京城美人好似过江之卿,哪轮得上嫣儿占上一席之地!”此话不卑不亢,倒也是实话,不说别的,就说专出美人的战府、北堂府,还有当今皇太后的娘家皇甫少府,都是出倾城美人的地儿,寻常人家那能与她们家的女儿争辉?
这一提起这些府邸的荣华与富贵,慕容冰又是一番感慨,接着便好似打听一般问道:
“这一二年,老妇在这苏州郊外也算是承蒙皇上恩典,得以在此山清水秀之地颐养天年,但……时不时也还是常听京里的来人,隔三差五地说,好似那靖国府的战大公子……嫁了?”
孙梅一顿,心知这是打听她次女与靖国府的婚事来了,赶紧好似略作回想一般后道:“这个嫁娶的事……老师也知学生与靖国府那等豪门贵第着实没有往来,也无从打听!”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孙梅岂是人后听人老道是非之人?
慕容冰也素知孙梅这“名士”是的性格,也不好多说,只是叹息:“你也知老妇小女之事……眼见这老妇的三女都已开始文定,这二女儿还不知猴年马月去,心里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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