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没有停下脚步,他们快步前行。一名通讯兵走着走着,忽然按住耳麦停在了路边。
从他身旁经过的战士们,都不由自主地看着他。
通讯兵的嘴,慢慢裂开,一张脸兴奋得通红。手舞足蹈地宣布道:“第一次袭击,击毙一个营长,六十三辆机甲,摧毁一个军火库。”
长长的队伍蜿蜒向前,一片欢腾。
与此同时,一个黑暗的房间里,屏幕的光线,在房间里跳跃闪烁,色彩变幻。
低低的音响里,是响成一片的爆炸声和炮声,记录画面的白苏斯机士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还有通讯频道里带着些尖锐杂音的通讯声。
战斗惨烈,无数的机甲蜂拥成一团,互相绞杀。
镜头不断的改变方向,不断的颤抖。
满满堆积在屏幕中的,是晃动的地面,跑动的机甲,如同水花般一蓬蓬被掀起来的泥土,以及坑凹的地面上燃烧的机甲中,那破碎集焦黑的士兵躯体。
这段截取自一辆白苏斯机甲战斗记录议的画面,也不知道播放了多长时间,终于,画面定格在一个凌乱的场景里。
近距离的一辆机甲的断腿,燃烧的火焰,滚滚黑烟,都凝结在了画面中。而音响里那一声声惨叫,似乎还回荡在房间中。
关了灯的房间,光线极暗。
深咖啡色的木质墙裙和深色花纹的墙纸刻意营造的肃静庄重在这黯淡中,变成了冰窖的寒冷沉寂。
十余名白苏斯军官静静地坐着。定格地屏幕画面幽幽的光线,映在他们的脸上,就仿佛映照在没有生命的雕像上一般。
“啪。”
长方形的房间远端沙发旁,一盏古董式台灯,随着拉线开关的一声轻响,发出一团柔和的光。
“啪。”tqR1
灯光又再度亮起。
反复明灭的灯光中,一个声音如同越过青藏高原的寒风,卷过会议室。
“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沉寂在继续,灯光在明灭……尽管这个声音的问话,才刚刚过去一两秒种,可是,所有的军官来说,这一两秒钟,就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脸苍白的马吉站了起来。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让撑在扶手上的双臂,支持起自己空空荡荡,几乎连血液也没有了的身体。
北方狂风岛陆军总指挥帕伦特,就坐在马吉的身旁。
这位领导着目前登陆北方狂风岛总计四十个装甲师,六十个步兵师,并对盟军苏斯陆军的两个集团军有指挥权的白苏斯上将,在马吉站起身来的时候,连头也没敢抬起来。
他低头坐在椅子上,脸色并不比马吉好看多少。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不断跳动的眼角,让这位一向处事不心惊的强权人物,看起来竟然有那么一些可怜。
“博贝特亲王殿下。”马吉的声音,如同裂了口的竹萧,沙哑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尖锐:“我对这次失利承担一切责任。低估对手,让帝国陆军遭受如此羞辱,我愿意接受一切处罚。”
马吉机械地说着,如同一个第一次登台的蹩脚演员在念台词。
周围的军官,都把目光直直地投向眼前的桌子,仿佛会议桌在明灭灯光中一闪一闪的漆面,隐藏着什么值得探求的秘密。
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去看沙发,也没有人敢抬头向马吉投去同情的眼神。所有人都知道,马吉的整个身体,已经跨入了地狱。
留在外面的,不过是一只脚后跟而已。
其实,在腰子河边的这一夜,不算是一场重大的失利,总计损失的四个装甲营,加起来也就一个装甲团的规模。对于这场席卷整个人类世界,让帝国倾其所有投入的战争来说,一个装甲团,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谁叫歼灭这四个装甲营的,是一支从347高地下来的残军?
谁让这些该死的步兵,偷袭了一个整编装甲营抢了机甲又长途奔袭接连歼灭两个装甲营,最后再调开愚蠢透顶的中山翼,营救了两千名战俘冲过封锁,大摇大摆地进了华夏人的防线?!
回想战后得到的消息和天网系统的整个步骤推演,军官们只觉得背上一层层都是冷汗。
这不是重大的失利,可这却是一个重大的耻辱。
而这一切,竟然是在白苏斯皇尼古拉斯五世的亲弟弟博贝特亲王到来的时候发生的!仅凭这一点,已经足以宣判马吉的死刑了。
不光是马吉。或许,还有包括帕伦特在内的整个北方狂风岛白苏斯北征军的指挥系统。
台灯,在有节奏的啪啪声中,一下一下地明灭着。终于,在啪的一声后,折磨神经的开关游戏结束了。
灯光穿过乳黄色的布质灯罩,散发着柔和的光线。沉陷于宽大的皮质沙发中的博贝特亲王的脸,一半显露于灯光中,另一半,则继续隐藏于黑暗。
这是一个有着浅褐色头发的青年。
眉清目秀,身材修长。白皙的皮肤和略显单薄的肩膀,让他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危险。
可是在场的所有军官都知道,如果说白苏斯帝国投评选出三个最可怕的人的话……
这位年仅三十一岁的亲王,绝对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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