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有时候是突然降临,灾难有时候也是。
堂屋里王地甲坐在凳子上闷头使劲儿的抽烟,一只手用力搓着额头,都搓起血愣子了也浑然不知。同样的,客厅里还有李点点和她父母,所有人都没心思说话,更没谁敢去打扰隔壁房间的柳尘。
李点点看了看自己父母,又看了看王地甲,忍不住捂着脸轻声哭泣起来。
“柳尘母亲,躺很久了吧?”王地甲皱着脸沉声问道,他这人平时大大咧咧的屁事不操心,但心底却透亮,联想到李点点一路的异常状态不难猜出柳尘母亲已经病危很久了。
点点父母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说,最后两人同时望向女儿。李点点悲痛的抬起头,像个丢掉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似的,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可还是止不住,抽泣道:“我,我,阿姨前年住到我家来,那时候身体就不好,没办法下地干活。我爸妈劝阿姨去医院看看,她死活都不同意,有一次都把她骗到镇上医院门口了,她还是没进去。后来我爸说告诉柳尘哥哥,阿姨也不同意,说柳尘哥哥是在外面干大事,不要因为她一个糟老婆子耽误了正事儿。”
王地甲眉头紧皱,忍不住点燃根烟抽着。
“昨年时候阿姨已经卧床不起了,终于去了趟医院,医生给出了很悲观的结论。阿姨回到家后就叫村上会计帮她写了封信,让我拿着信到cd找柳尘哥哥。并且嘱咐我不要告诉他病情,也不要把信交给他,还说这是她求我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李点点说到这儿已经泣不成声,这一年来时间里她背负了太多的愧疚和折磨,她曾有几次想把信交给柳尘,可想起阿姨走之前告诉她的话,又活活忍住了。
点点说的很慢,有时候一句话甚至要抽泣好半响才能说清楚。等她说完,王地甲脚下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每一个都把过滤嘴抽了一半才丢掉。对于生死,他见的太多,却始终看不透。王地甲曾跟着半吊子师傅跑了不少江湖,帮人看过风水帮人选过坟地,对于命运这东西他有着近乎偏执的崇尚,深信不疑,就像他不怕死跟在柳尘手下一样,因为他信命。而柳尘的母亲,他说不上理解,但至少能猜到一点,这个有大智慧的女人是在等死,想彻底斩断柳尘的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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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床边的柳尘哭的伤心欲绝,可却拼了命的忍住不发出半点声音,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此时充血通红,紧紧的盯着平躺在床上的母亲,一个在梦中都会痛到皱眉的苦命女人。
柳尘心里很清楚自己母亲这些年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自从爷爷去世后,他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那些年母亲还能干活,收成换来的钱基本都供他上学了,仅剩下一点口粮来过日子。柳尘现在特别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还每个月去吃一碗三块的麻辣烫,那都是母亲从地里一分一分捡起来的!一碗麻辣烫,能够母亲吃一个星期的饱饭了吧?
可能是心灵感应又或是冥冥之中注定,没有半点声响的卧室里,床上原本睡意安详的苍老女人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了坐在床边哭得吃力的儿子。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四年了,她原本铁了心悄然离去,可心底里还是渴望见儿子一面,现在看到了,老天爷待她不薄!
“尘儿...”母亲笑了,笑的很真诚很开心。
但是这个笑容看在柳尘眼里却异常难受,他多希望母亲能像以前板着脸赶他出去,这个笑容的背后,他不敢去想象。
“妈...”柳尘一头栽在母亲枕边,终于可以放声哭泣,和他十二岁那年爷爷去世时一样,哭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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