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前,另一边的尚书府上,江尚书正在书房里因为春闱的事情很是恼火地踱步。
虽然按律来说,春闱大比的诸位考官为了避嫌,在得到任命状的那一刻便要入住贡院,应当不会太多地被纠缠在走后门递条子这等俗事当中。
可事先总是有些风声透出,这春闱大比的考官是礼部哪几位官员,同考官是翰林院的哪几位学士,大致上也能被有心人打听出个大概。
就算负责春闱的考官同考官们不打算借此谋私,却总是躲不过世家权贵们伸出的手,少不得要做一些欺上瞒下的龌龊事。
前些年还算是好,他江殷江太岳虽是正三品右侍郎,但由于他乃是前朝中人,并且与周朝的世家权贵们接触不多,走后门也轮不到他,所以门路大都也走不到他那边去。
可这届的春闱,他升为礼部尚书,乃是大比的总裁,这份名单他就算是有心想逃却也逃不开。
这外面的条子递归递,说到底终究还是绕不过他,各方世家瓜分完大比的名次,汇成一份名单,到头来还是需要礼部尚书过目点头的。
上届春闱的时候他便对科场中的猫腻有所耳闻,但由于他涉事不多,知道的人数也就不多,所以倒也没太在意。世家们把手伸进来安插一些本族的权贵子弟,这事儿这么多年来也算是惯例了。
这春闱里面的猫腻,怎么递条子,糊命,誊抄,从头至尾已经被做成了熟练工种,他江太岳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没太关心此事,可今年做了春闱大比的总裁。这几日里源源不断的来客,江尚书这才明白自己对科场腐败程度的了解还是太浅了。
江尚书这几日的心情是极差的,私下里打探了几位名单上的学子,发现都是中庸之人,并无甚才学,心中便很是不痛快。
这两年陛下渐渐鬓发泛白,各方势力都是起了积攒实力的心思,这一届的条子创历史新高,举荐的人却是一个比一个没用,少有真才实学之人。
有才之士难有出路,就连朝中几位迂腐大儒都给自己递了条子。
不过他们递的条子倒也还好,上面的名字江尚书也算是稍有听闻。
这些人的秉性江太岳是清楚的,推荐的人全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学子。这条子也算不得是条子,只是让自己留心一下,别让那些利欲熏心的权贵们瓜分名额的时候给抹了。
这条子递起来自然是轻松,写上几个人名之后送过来就是了,谅他一个势单力薄的前朝旧臣也不敢不听话。
只是这次春闱后门条所递的人数实在太多,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江尚书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时至今日内定的人数已经超过总人数的八成,这让江太岳实在是觉得头疼。
春闱舞弊说到底这是朝臣们联合起来糊弄陛下,说难听点乃是欺君之罪。如此数量实在难办了一些。
可若是要革除一些名额,其中的门门道道又有很多。看着手中那一大长串名单,哪些人动不得,哪些人可以动。若要动,又该怎么动,这里面都有规矩,并非是春闱总裁一个人说了算的。
而江尚书又的确不擅长这些门道,因而随着春闱的临近,走门路的人多起来,心下极为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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