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闵庭析无言以对。
这个冯百举好厉害的嘴,三言两语竟然又扯上了大姐夫。
冯百举老神自在地望着闵庭析,一旁孙玉麟养着的地痞却不干了,“闵三爷,您欺负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是不是以为当今政府除了外交部再无旁人?”
“人家抱上了洋人的大腿,自然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孙二爷,这件事儿断不能这样算了!”
“报了警察厅吧!”
一群人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跟着起哄。
冯百举出面做和事佬,“你们这些孤陋寡闻少见多怪的东西,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能见过些什么事儿?这里哪有你们插嘴的地方!闵三爷既然来了,就肯定有他的主意。”又对孙玉麟躬了躬身子,和颜悦色地说道,“二少爷,难得闵三爷亲自过来一趟,又亲口提出要去仓库里看一看,不如就放开手脚让他在店里搜一搜,也好让他安心,咱们也趁机洗清嫌疑。”
孙玉麟赞成道,“这个主意好!”
闵庭析见他俩说得这样轻松痛快,料定闵庭桉已经被转移走了,即便他将这里掘地三尺翻个底朝天,只怕也查不到什么。到时候人没找到不说,还会被孙家人反咬一口。说他仗势欺人,孙家再趁机走走关系,他副部长的位置只怕也要不保。
闵庭析来的突然,对方却像是早有准备,挖好了坑等着他往里跳。都怪他关心则乱行事太草率,不但没找到庭桉,还打草惊蛇让孙家有了警觉,之后再想拿到庭桉的消息,只怕就不容易了。
闵庭析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一个头两个大,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找到大姐夫商量对策。
冯百举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闵三爷在元通商行里找不到人,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才行。孙家到底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被这样当头泼了一盆脏水,万万没有忍着的道理。这官司就是打到南京去,只怕闵三爷也不占理。”
孙玉麟睥睨地看着闵庭析,“闵三爷,不知您有什么话说?”
闵庭析大意轻敌,输的彻彻底底,还能有什么话说?他无力地一笑,“上海滩就是这样的地方,多少人盯着豪门世家的墙里头,就指着这些小道消息活。无风还要起浪,何况有些事有迹可循,未必真是空穴来风。”又瞥了冯百举一眼,恢复了之前的淡定自若,“冯先生所言有理,今天的确是我冒撞了,改天我找个好日子再登门道歉。请孙二少爷不要怪我鲁莽,看在共饮一江水的情面上帮忙留心,若是见到了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请务必通知我一声。”
“这是自然。”孙玉麟答应得痛痛快快。
“那我就不打扰了。”闵庭析叹了口气,提步正要走,孙玉麟叫住他说,“闵三爷别急。”又对一旁的马掌柜道,“难得闵三爷来一趟,你去包些点心让他带回家尝尝,也算没有空手而归。”
这句‘空手而归’说的别有深意,听得闵庭析脸色难看,咬着牙道,“不用了。”
马掌柜却十分机灵,让伙计急忙包了些做工精巧的糕点送了过来。
闵庭析寒着一张脸道,“冒昧打扰,孙家二少爷不怪罪已是一份恩情,哪还有脸要东西?”
孙玉麟轻轻点了下头,“闵三爷养尊处优惯了,自然瞧不上这些东西。也对,我们孙家的货品怎么能和梁家的相比?”一边说,一边用两根手指捏着包点心的纸绳,像是提着什么令人厌恶恶心的垃圾一般,随手丢到了路边两个乞丐脚边,“闵三爷不稀罕,就便宜你们了。”
两个乞丐饿了两天,早就头昏眼花,突然见到食物从天而降,一边向孙玉麟磕头一边抢了东西把糕点往嘴里塞。
孙玉麟的人站在元通商行的大门口轰然大笑。
闵庭析咬着牙上了黄包车,报了梁家的地址,黄包车夫甩开腿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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