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庭析心知肚明地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邓老大这话说得不错,咱们既然开门做生意,就不能只论交情,得讲利益。”
邓老大见他上道,忍不住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说道,“还是闵副部长看事情通透,说话也爽快。不像老陆,放个屁也得琢磨来琢磨去,难怪他混了这些年,也还是您手底下的一个马前卒,成不了什么气候。”
陆家真赔笑道,“那是,我就是再怎么翻腾,也逃不出闵副部长的手心呀。何况跟着他老人家,我也能长些见识,学些眉眼高低。”
小粉蝶一边懒洋洋地捶着邓老大的肩膀一边撇着嘴道,“呸!油腔滑调的东西,嘴上也不知抹了什么蜜,说出来话的一句比一句甜,人家是正正经经的爷们儿,又不是院子里唱小曲的,谁稀罕你跟在屁股后面专捡马屁拍。”说着,风情万种地瞄了闵庭析一眼,“照我看,凭闵副部长的人品气质,就算是马,那也是匹汗血宝马,你小心马屁没拍好,再溅一身的血。”
陆家真被她说得神色尴尬,当着闵庭析的面又不好发作,忍气吞声地闭上了嘴。
邓老大见状喝道,“艹你娘的,骚嘴里放得什么臭屁?好好捶你的肩膀,用点劲儿。老爷们说话,你插什么嘴?再敢多说一句,看我怎么抽你。”
小粉蝶哼了一声,气恼地转过脸去。
闵庭析微微一笑,冲着邓老大道,“邓老大,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有什么要求你不妨直说,就这么干坐着拖下去,再喝二十壶茶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
邓老大眼睛里精光一闪,看似无意地瞥了陆家真一眼。陆家真装作喝茶,轻轻点了下头。
邓老大这才一脸为难地说道,“闵副部长,按理说有陆爷在中间搭桥,我又对您仰慕已久,您既然开了口,我是不敢不说的。只不过……”他故意拖了个长声,“这件事儿扯上了孙家,就不好办了。”
闵庭析知道正题开始了,也不接话,等着他往下说。
邓老大拍了拍小粉蝶的手背,“我们有话要说,你出去等着。”
小粉蝶娇嗔地应了一声,“好话不避人,又聚在一起商量什么缺德事呢,给儿孙积点儿德吧,小心生个儿子没屁丨眼。”
“放你娘的屁!”邓老大伸手要打,小粉蝶纤腰一扭,已经出门去了。
屋子里再无旁人,邓老大这才继续道,“我来上海讨生活的日子还短,也不知道孙家和闵家有什么过往恩怨,更不知道他们拿了闵六爷要干什么。我们做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生意,夹缝里求生存罢了,富贵老爷们牙缝里抠出来的,就够我们活一年了。闵副部长身居高位,自然不了解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穷苦日子。孙家是咱们上海滩首屈一指的富商,家底厚得几辈子也吃不完,更何况人家的大公子还是咱们上海市的市长,地地道道的父母官,他跺一跺脚黄浦江都得翻几个巨浪,我们要是一不小心惹到了人家的头上,那不是螳臂当车,自找死路吗?”
孙家祖籍就在上海,和这些后迁来的富商十分不同,不但根基深,更有超广的人脉。孙老爷膝下共有七女二子,大儿子孙玉麒异常争气,年纪轻轻就被南京政府任命为上海市市长,也是历届长中最年轻的一位,报纸上常说他出类拔萃,溢美之词无数。小儿子孙玉麟虽然不如哥哥那般有作为,但大哥走了仕途之路,偌大的家业也就顺理成章的由他继承。他年纪最小,又有旁人几辈子都拼不来的财富支撑,行事自然嚣张,负面新闻无数,颇让孙家人头疼。但有孙玉麒出面调和,许多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闵庭析看邓老大的眼神沉了沉。
陆家真一直留神着他的脸色,见状急忙插嘴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孙家再了不起,也不能非法拘禁人身自由。如今警察厅那头已经立了法规,这种事情一旦发生,是要判刑蹲牢房的。何况闵家也不是那没脸的人家,闵家六爷好生生的一个人,凭什么就给孙家关起来?就是说到孙市长的面前,他们家也不占理。”
邓老大不屑地笑了两声,“你们这些读书人,动不动就拿什么法规什么道理压人。这些东西要是顶用,还用鸟枪大炮做什么?干脆派你们去前线动嘴皮子,仗都打不起来。更何况……闵六爷到底是给孙家人扣住了不放,还是他自愿去的,这个还不好说。”
没等闵庭析开口,陆家真已经诧异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闵六爷自己进的孙家门槛?”
邓老大绿豆似的小眼睛落在闵庭析身上,笑容格外古怪地说道,“闵副部长,事关令弟的安危,我也知道你紧张得很,不过我冒着得罪孙家的危险放消息给你,你少不得也要给我点甜头尝尝才行。”
总算说到了点子上。
闵庭析看着他一笑,“邓老大,你想要什么甜头,尽管开口。就怕我能力有限,帮不上这个忙。”
陆家真急忙插嘴补充道,“老邓,你说话前先想想我们的关系,总要卖个面子给我,可别狮子大开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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