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究竟还是没法对李焉言之凿凿的谶书视若不见,谶书中说荆楚当兴,他就任侍中掌牧大夫李棽作大将军、扬州牧来相压。
还对谶书中说的李氏为辅耿耿于怀,将李棽改名为李圣,希冀压住兴荆楚的李氏。
郭圣通从不信谶书可以预知未来,倘若真是这样,李焉就该先一步杀了那个举报他的下属才是。
王莽未尝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却还是坚持如此,不过是因为把权利看的太重。
他不希望有一丝半点的可能动摇他的统治。
为了这,他牺牲了嫡女终生的幸福,亲手逼死了三个嫡子。
他匍匐在权利脚下,成为了它最忠诚的奴隶。
难怪王嬿说他可笑。
的确是可笑。
六月时,上谷郡人储夏自请去说降天凤四年于会稽长州造反的瓜田仪。
王莽喜之,任命其为中郎。
大舅因此笑说,倒是什么时候都不缺这盲目忠君之人。
郭圣通默然。
她不知道这储夏要如何说降瓜田仪,就靠一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
人活于世,连最基本的温饱都不能满足,怎么期望他还能忠君?
而很显然,储夏并不懂这个道理。见着瓜田仪上书愿降便兴冲冲地去了,满以为能成就一番事业,却不知此去就是不归路。
瓜田仪杀了储夏,告诉王莽此前的降书不过是捉弄他。
王莽要回了储夏的尸体,为其起高冢、祠室,上谥瓜宁殇男,希冀还能有人能涉险劝降。
只是再无应者。
这般乱世中,太平安逸的真定国几如世外桃源。
不知道多少人千里迢迢逃难至此,就为了把儿女卖作奴婢。
父母和孩子分别时都落泪,却是喜悦胜出不舍许多。
郭圣通见得此情此景,心下苦涩难言。
她心下想,倘若她没生在高门大户之家,而是托生在穷人家,这会还不知道活没活着?
她比任何时候都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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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天,碧空如洗,白云透亮。
又是一年六月六姑姑节,出嫁的女儿都要回娘家过节。
母亲已有两年不曾过这姑姑节,头天就嘱咐郭圣通姐弟第二天要起早些。
郭况私底下和郭圣通笑说:“阿姊,你的夫家以后就是母亲的娘家,那你以后姑姑节还回来吗?”
郭圣通一点都没有如他预期中变得娇羞起来,她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们都来了,我还回什么娘家?”
郭况想起还在常安时,只要他说起嫁人啊夫婿啊,又薇姊姊都会羞红了脸,怎么自家阿姊反应这么平淡?
是因为嫁的是表哥,太熟了没有神秘感吗?
但郭况还是觉得知根知底的好,他只要想到将来要娶一个就见过几面的女子头皮都发麻。
在太学念书时,他年岁最小,身边同窗学长已经有许多已经成婚了。
他听说了不少婚前印象不错,等着婚后才发现性格全然合不来的例子。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儿女的想自主几乎是不可能。
郭况只恨怎么大舅母就不再生个表妹?二舅怎么就不成婚?
他闷闷不乐地执起箭杆扔出,一时没经心力气用大了些,箭杆实诚地插进装满红小豆的铜壶中,未曾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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