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激荡起巨大的水花,原本平静的河水因石块的撞击而变得波纹荡漾、久久不散,就像她烦躁的心事,易结不易解。
可能吧,业尊注定不是她的彼岸,即使偶尔停靠一下,也终究还是要离开。
倾念蜷缩在河边,像是个受伤的兔子,痛得要死,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凌启宁是什么时候跟业尊开始的?为什么就连启安都瞒着她?难道在业尊眼里,自己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过客吗?
如果这样,他又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以至于让她爱得无法自拔。
一个月前,纯色别墅那缠绵的一夜,难道于他来说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吗?
他给了她太多的过去和将来,想忘掉他何尝容易。
这份爱当初来的汹涌,走得也那么汹涌,都不曾给倾念喘息的机会。
哀莫大于心死,凌启宁是业尊的未婚妻,她是回国来与他结婚的,那她算什么?只是他无聊时用来解闷的一个托词吗?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我真傻,竟然还以为可以跟他相伴终老。”倾念低低的啜泣声犹如鸿雁的悲鸣。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黎业尊这苦心经营的骗局,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和她的家人,他情愿自己背负那不堪的恶名,也不想倾念再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他再无法至死不渝的爱着她,尽管他从来都不曾背叛过。
悲痛至极,倾念突然觉得一阵反胃,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来,或许是最近烦心事太多了导致吃不好又睡不稳,才弄坏了肠胃吧,她这样想着。
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一大早,凌启安在北林冰凉的水岸边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倾念。
“你怎么可以这样折磨自己?”凌启安的心都碎了。
倾念不理他,蜷缩成婴儿在母体的姿势抱着双肩瑟瑟发抖,像是失去至宝的孩童,无助的躲避着。
凌启安扶起她,试着把她冰凉发颤的身体抱在怀里给她取暖。
倾念就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一动不动的任由凌启安抱着。
她全身冰凉,数九寒天,在北林河边吹了一夜寒风,想必身体已经受了很重的风寒。
凌启安抱着瑟瑟发抖的倾念,即便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也仍然能感受到她的颤抖和从她身上涌出的凉意。
“我去医院看你,伯父告诉我你一夜没回医院,我到处找你,你这个大傻瓜,怎么可以在河边坐了一夜,我……”凌启安轻抚倾念的背,徒劳的想给予她一些安慰和温暖,可话还没说完,倾念身子一软就向下滑去。
也幸好凌启安抱着她,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眼见倾念在他怀里晕了过去,凌启安吓坏了,抱起她向医院冲去。
病房门外,凌启安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表情严肃,他拿着检查报告单的手都在颤抖。
检查报告单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妊娠四周。
短短四个字,惊天动地,就像个炸雷,劈开了凌启安的天空。
凌启安只觉得血气上涌,脑中一片空白,小念怀孕了,那这孩子是……业尊的?怎么办?如果真是业尊的,那这个结果要怎么告诉她,凌启安慌了,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慌张与无措。
倾念醒来后,看见输着点滴的手,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凌启安推门进来时,倾念正在往下扯着手背上的输液管。
他赶忙跑过去制止,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针头已经被拔出,针尖上还挂着一滴鲜红的血珠。
凌启安将倾念安抚好,按铃叫护士来重新给她打点滴。
凌启安心疼的说:“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你看手都流血了。”
倾念挣扎着起床,推开护士,“走开,我没生病,不要管我。”
“小姐,你别激动,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啊,你现在身体虚弱,要输营养液,不然对胎儿不好。”护士好心劝慰着。
病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倾念停下挣扎,不可置信的盯着护士无辜的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凌启安没料到护士会这么说,也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倾念怀孕的事隐瞒不了,总要告诉她的,既然护士说了,索性告诉她吧。
“小念,你怀孕了,已经一个月了。”
“你再说一次。”倾念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凌启安重复着:“你怀了宝宝。”
倾念低下头,大滴大滴晶莹的泪滴落在被子上,抬起早已哭得红肿的双眼乞求的看向凌启安,低声说:“启安,求你不要告诉业尊。”
听她这么说,凌启安也肯定了这个孩子是业尊的骨肉,“可是……”
倾念摇着头,“没有可是,这个孩子来得意料之外,可既然来了,他就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业尊有业尊的生活,我不想打扰他。”
“可你们已经有了孩子……”
“你别说了,我的孩子,我自己会养大。”倾念再次打断凌启安的话,温柔的抚摸小腹。
凌启安颓然垂下头,“既然你这么决定,那要先养好自己的身体。”说完示意护士给她打点滴。
护士重新整理针管,倾念没再乱动,为了孩子,这是业尊的孩子,她要生下他,好好抚养孩子长大,即使孩子永远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也没关系,倾念只要还保留着与业尊血脉相连的孩子就是莫大的幸福。
凌启安知道倾念的性格,她要生下这个孩子是谁都无法阻止的,可孩子出生之后怎么办?她家里已经乱成这样了,再带着一个孩子,要怎么生活?
何况未婚生子,旁人会怎么样的揣测,流言绯语伤人于无形,有一瞬间,凌启安甚至想如果倾念一定要生下孩子,那么他就娶她,做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可也只是一瞬间这么想想而已,纵然他愿意做孩子的父亲,小念也未必肯接受他。
倾念不让业尊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是因为她以为凌启宁真的是业尊的未婚妻,不想扰乱他们的生活。
可事实并非如此,凌启安决定还是要让业尊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孩子是他的,他有权利知道,甚至凌启安觉得黎业尊有必要重新考虑他与小念的关系。
“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给你买点儿水果。”凌启安替倾念掖好被子,嘱咐好护士小心关照。
倾念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还沉浸在痛苦夹带突如其来的喜悦之中。
凌启安与黎业尊坐在九夜一个包间里,两人都沉默着。
很突兀的,黎业尊砸了一个高脚杯,自责道:“那一夜我本来是要向她求婚的,都是我的错,竟然让事情变得这么糟糕。”
凌启安窝在沙发里不出声。
黎业尊懊恼的扯开领带,“我该怎么办?启安,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凌启安紧紧皱着眉,心事重重。
“我好不容易让她离开我,好不容易让她的生活恢复平静,如果让冷峻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她和孩子都会有危险的。”
“小念坚持生下这个孩子,我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的疼爱,你要慎重考虑。”
“让我想想。”黎业尊很难做决定。
倾念怀了他的孩子,他很惊喜,可更多的是愁苦,冷峻如果知道了,他会怎么对付倾念呢?黎业尊不敢再想下去。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希望你能做出最好的决定。”凌启安穿上外套,独自离开九夜,走在北风中,他的眉头就像烦乱的心事一样紧紧纠缠在一起。
输完了点滴天已经黑了,凌启安回来时正巧倾念虚弱的扶着床边坐起来,揉了揉胳膊,觉得浑身酸痛,强撑着起身,她说要去看母亲。
凌启安说:“外边风大,你怀着孩子,不能着凉,我去买件厚一些的外套给你,然后我送你过去。”
倾念听从了凌启安的建议,坐回床上喝着他为她准备的白开水。
见倾念没反对,凌启安匆匆披上衣服出去了。
另一边,凌启宁在家闲来无聊,她又向来不关注哥哥什么时候回家,因此,这么晚了凌启安还没回来她也并未在意,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凌启宁确定了自己的感情,没错,她是爱上业尊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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