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生起了巨大的疑惑。
既然对方所问是军中之事,毓国公之事,那再对照她此刻神情,想必必然是对毓国公被贬一事,耿耿于怀了?
难道,她是当初西域军中,阵亡将士的女儿?
前线杀敌的西域军,历经重重磨难,用血肉身躯换来了大齐无上的光荣与安定,换来了令周围各国艳羡不已的辽阔疆土……然而最终,却没能得到一个正当的名分!
他们的将领,不仅没被封赏,反而遭到贬官。
他们的荣誉,到了京城,竟然变成了违抗君令。
所有的喜,变成了悲。
所有的奖,变成了罚。
所有的欢庆,变成了悲伤。
所有的荣誉,变成了罪责。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毓国公一家的死讯又传来。
整个京城都乱了,整个沈家都慌了……
然而,没过去多久,新的西域将领又有人代替了。皇上为庆各国各部归属之喜,国宴三日,众臣休沐三日,赋税减半,徭役减半……
民心多好安抚。
可是有的人的心,却从此冷却了。
沈君如从思绪中回来,定定望着眼前的人。
她,真的是西域军战士的遗孤?
因为不平,为西域军不平,所以千里迢迢来到京师,借着杜衡之之徒的身份,欲为父亲讨说法?
也不是不大可能。
若真如此,她沈君如今天,当真要和她好好聊聊了。
她的眼神中,所有的凌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柔情和安然。问道:“你问这个作甚?”
“沈小姐说了,知无不答。”薛千微笑。
沈君如默了片刻,眸色一敛:“因为毓国公归家之时,不幸遇难了。”
毓国公归家之时,不幸遇难了。
好一个不幸遇难。
薛千冷笑一声,攥紧了袖子,再问:“为何归家?”
“因为被贬。”沈君如毫不躲闪,直截了当。
她不信,这么大的事,她竟会不知道。
“为何大胜而归却要被贬呢?”薛千当然知道。
“我怎知为何被贬。”沈君如语气带了一丝不悦,“圣上下的旨,过去多少年了,你今日再问,是想说圣上之意不对吗,还是要讨伐圣上了?”
她上前一步:“你若真不满,便去问他去,问我作甚?!”
便去问他去,问我作甚?!
他?他是谁?
薛千见沈君如恼怒至此,心中早已按捺不住了,但还是强忍着,又问:“那沈小姐,也认为当年的毓国公,有罪吗?”
说完,她的目光稳稳锁在沈君如脸上。
沈君如却撇开了视线:“我认不认为又有何用,怎抵得过一道圣旨呢?再说了,封尘旧事都多少年了,人都已经死了,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有用,有用。
只要你一句话,便有用。
薛千又问:“那沈小姐……也相信他们都死了吗?”
“不信如何。”沈君如略有不耐烦,转身望向湖面,脸上蒙着一层哀伤,“覆舟的名单都交上来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薛千攥着袖口,一闭眼,晶莹的泪珠溢出眼眶,“君如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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