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着韵清进门来,只管背着她,韵有见他这样子,想是自己吓到了他,愧疚得不得了:“同志,我刚才认错了人了,这里跟你说声对不住了。”
“这位女同志,你快出去吧,别让我的样子吓着你了。”他终于开口。
韵清听得声音,又是一阵激动,这声音,她是最熟悉不过了,她已经肯定是徐柏言不假。可是他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她想来想去,他曾经国军的身份于现在很是不利,想认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认了。她心中激动,又不敢表现出来,那吴大姐进来要将她拖走。她怎么肯,她等了这许多年才等到的人,就在她不远处,她飞快地转着脑筋,想着要怎么和他相认。
她灵机一动:“吴大姐,能不能请这老金上我家里去教我种树?”到得家里,关上门,说什么都不要紧。
“这个……”吴大姐看向门外的王区长。
王区长一脸不情愿,又不肯驳了她面子,便爽快地答应:“好,这有什么不可以。”
韵清抓着这机会不肯放过:“那现在就走吧!”
王区长与吴大姐俱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也太急了些吧?”
她一刻也等不得了:“怎么不急,等天一热这树就要种不活的了,其他事都得缓缓再说。”
那王区长心下虽不情愿,却不好小气:“老金啊,你这就收拾一下,去教教这位陆同志啊,我们政府就是要帮老百姓解决困难的吗。”
这个老金并无他法,这是他上头的意思,他也不好不遵守,于是他便带了个大帽沿的帽子,遮了自已的左脸,一路隔着五六步远,跟着韵清走着,吴大姐一路上说不尽的王区长好处,将他夸到天上去,韵清一句也没听见,她只关心这身后的人,他腿脚不方便,她就故意走得慢些,她一肚子心酸,一路都快要忍不住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这吴大姐还要跟进来,叫韵清挡了回去:“吴大姐,我知道你忙着,这里就不劳烦你了。”
这吴大姐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没敢将脚踏进来,韵清也不等她答话,一把将门关了,直把这吴大姐气了个半死。
这老金唯唯诺诺站在那里,韵清请他屋里去坐,他却怎么也不肯,韵清没法子,搬了两个椅子到院子里来,泡了一壶热茶来招待他,又在家里翻找了半天,找出些瓜果来。
老金不好意思:“这位同志,你太客气了。”
韵清有些拿不准,这都到了家里,他怎么还这么生分地说话。她走上前去,要摘他帽子,他却吓得躲闪开来。
她有些不信,他难道真将自己给忘了:“这都到家里了,怕什么?”
他逃也似的走开:“我怕吓着你。”
她心酸得很,明明她的丈夫离得她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有什么好吓的,我都这年纪的人了,什么没见过,你放心摘下来就是了。”
他还是犹豫着不肯,韵清急了:“你再不摘,那我便替你摘了。”
那老金无奈,将帽子摘了下来,可脸还是侧着。
韵清侧脸过去看他,他那左脸眼角开始有道伤疤,长长的,直伸到耳根处,就像条蜈蚣盘据在那里,确实吓人了些。她看着看着,就要落下眼泪来。
这又吓坏了老金,他立即将帽拿起来遮住。韵清一把将帽夺了过来:“我并不害怕,只是想着你当初受这伤,该是很疼吧?”
老金有些不信,明明人人见了他躲之不及的:“我也不记得了,呵呵!”
“什么不记得?”她追问。
“我的过去,我的父母,我全不记得了,他们管我叫老金,不过是因为救我那个老农姓金,他们就让我随了他的姓。”他鲜少与人聊起过往,却不知为什么主动和眼前这女子说起。
韵清心里很不是滋味,像上整颗心被掏了般难受:“你真个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他却很肯定:“全都记不起了,那大夫说我这脑袋叫人打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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