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清恼怒:“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阿四才对?”一个个口口声声说阿四高风亮节,可经不住只言片语,就要胡乱猜忌。
胡一菁自己却清楚,从始至终,林四不曾对她有过明确的态度,到底他接近她,是出于真心还是只为利用,她不得而知。林四死,她强迫自己认定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却经不住这一纸电文里,没有她的只言片语,她多年累积的梦幻坍塌,只留下深深的愤恨与嫉妒:“他?他到死都护着你,说什么今生错过你,来生定要跟徐柏言争个高低,你还说你们没什么?”
韵清不肯相信,阿四从来不正经,最后关头的订婚也只是逃出生天的手段:“你道听途说,阿四从来都是正人君子,才不会胡说八道。”
“怎么胡说,他让你弹的曲子里全写着呢?”胡一菁怒不可遏,“我译出那电文,字字句句,对你爱护有加,他央徐柏言善待你,可他没想到吧,这曲子会落在我手里。”
她跌落在沙发上,似乎对这事也有了某种认可,回想阿四,凭什么对她百般呵护,徐柏言为什么凭空吃醋,难道说,阿四他真对她有不一样的情愫:“是我没想到,没想到他这曲子有这样的目的,我可真蠢。”
胡一菁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心痛,所以,她要报复:“我把电文送给徐柏言看了,看到了……他连过年都没回来,江轩智我会吊着他,你这后半生,就孤独终老吧。”
陆韵清摊坐在沙发上,肚里开始隐隐有些抽痛,她轻抚肚里的孩子,使劲平复自己的心情,不管阿四是何居心,她这一生于情字上,到现在为止,从未愧对徐柏言。
胡一菁看她那模样,有一丝不忍但很快闪去:“我本不想打扰你,自从译出电文,知道你的过去,我便想从此不再认得你,可你却要将江轩智硬塞给我,就怪不得我了。”她狠狠瞪了她一眼,一双美目变得凌厉无比,直看得人心底生寒。她甩她而去,头也不回地出门去,李氏经过,叫唤她几声,也不回头。
徐家两老向李氏打听她的来路,李氏便将她的家底和盘托出,还将她暗恋柏言的事也说给两老听。这两老却是将她与韵清一番评比,自然是韵清讨喜。
可怜韵清在沙发上疼得透不过气来,她害怕极了,上一个流产了,这一个月份还不足,要是再留不住,叫她怎么对得起柏言。她疼得叫出声来,楼下兀自欢声笑语。她实在疼得没法子了,伸手够着一个茶几,几上一套次碗,她使劲全力将它打番,一声腔清脆的破列声终于叫醒了楼下说笑的三人。
这三个跑到书房,俱是吓得尖叫,李氏没见过这等场面,只会说:“怎么办怎么办?”徐老爷跑到窗门口向下喊道:“快去请大夫,快去。”那徐老太太,这一辈子没生育过,吓得瘫坐在地上,不能言语。
家里,只许妈与曹妈两个过来人顶事,众人将韵清抬到她床上,盖了被子,许妈去被子看她下身,这一看,也是吓着了:“不好,太太怕是要早产了。”
众人六神无主,家里一时乱作一团,男人们被赶出房门,几个女人围在床边叽喳个不停。韵清满脑子只知疼痛,她们说话自然一句也听不进去。
大夫来了,接生婆来了,闲杂人等被清到外头,只一个李氏和许妈陪伴。众人焦心等待,只等到她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哭嚎。老郎中也是束手无策,一碗碗催生汤,人参汤送进去,就是不见孩子生下来。
日头落西,天已经暗下来,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徐老爷不禁担忧:“这么久了,会不会……”
老郎中以他多年的经验劝道:“这女人生孩子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也是有的。”只是再没下句,更多生不下来,一尸两命的更多。
徐老爷只是无谓地分说:“这大人小孩怎么吃得消。”
老郎中也怕出事,出了个主意:“老太爷,要不这么的,你看现在西医流行,不如找个西医来看看,或是送去医院里生产,或许保险一些。”
徐老爷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本也有这打算,只是没料到她会早产。现在再送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只是要请医生,只怕不好请呀?”这里不是上海,他鲜有交际活动,这两年落魄,交道少了,遇着这等急事也是没了主意。他突然指着徐老太太道:“你去把吴太太叫来,看看她可有办法?”
李氏虽说认识些人,到底没有太深的交情,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江轩智走得近些。那许伯正在一旁候着,早前打听到的江宅电话倒是派上了用场。
李氏拨去电话,那头接电话的各种打听,只不叫江轩智来接,李氏火大,怒吼:“再不叫姓江的来接,就活该他这辈子娶不上媳妇。”
那头静了声,等了一会功夫,听得个懒洋洋的声音问:“谁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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