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太替她埋怨柏言:“真是,你是见不得人还是怎么样?不过你也别急,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两人说了一宿的体已话,韵清这些日子过得闲适,许久没有这样熬夜了,等她醒转,孙太太早不见了人影。床头留了字条,只说有要事,来不急辞别,着急走了。
韵清只是叹气,想当初,孙太太这样一个活络的人儿,有孙伯远宠着,又生了一对可爱讨喜的孩子,是个人人羡慕的官太太。想不到,时至今日,落得夫死人亡,无家可归的下场。如今还得抛头露面,到处讨生活,韵清不禁悲从中来。怎么说她还有徐柏言在,虽说也是颠沛流离一场,到底寻着他,有了靠山。
她不敢说与柏言知道,想起孙参谋与柏言一向要好,柏言为着他的死受了刺激也是情理之中。她吩咐了许伯许妈,孙太太的事不许说与柏言知道。那许氏夫妇总归只是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再说眼前的可是女主人,自然少开罪的好。
只是又有人上得门来寻事,那来寻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家老爷。徐老爷威风凛凛,吓得许伯许妈不敢出声。他一进门就是一顿呵斥:“我这进儿子的家门,也要你们拦着?”
韵清听得声音,赶紧出来迎接:“父亲,不要怪他们,都是柏言交待的。”
徐老爷不依不饶:“那你把你母亲气得半死也是柏言交待的?”
韵清一时回不上话来,愣在那里,不晓得这徐老夫人回去出了什么事,惹得徐老爷要亲自上门问罪来。她亲自伺候着茶水,一副贤惠明理有样子。
徐老爷见她不答话,提了提嗓门:“我问你话呢?”
韵清为着徐夫人上回来说的那些话,还生着气,柏言又撑着她的腰,于是有了底气:“父亲,母亲年纪大了,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正常,她来这里是多少天前的事了,怎么这会病了就怪起我来了?”
徐老爷像是捉了她的话柄,立即训斥起来:“好厉害的一张嘴,怪道你母亲回去就一病不起。”
韵清解释:“父亲,我本无意冲撞母亲,只是她说的话了太不耳了些。”
“再不入耳也是你长辈。”徐老爷训了许久,自己也觉得有些过了,又转子口吻:“”也怪我,这个坏人让她来做。”
韵清见他突然软了下来,又寻起自己的不是来,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父亲这话什么意思?”
徐老爷翻翻眼睛,有些犹疑,还是硬着头皮提起往事:“我想你也知道了,当初林四抓了我们,他说要留你为质,才肯放了我们,我们也是无奈啊。来到重庆,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又是奄奄一息,你晓得我们两个的心情吗?我恨不能替了你们。后来柏言好转,跟我们问起你,我们怕他为了救你铤而走险,就跟他说你没能活着出来。他万念俱灰,为了你,不肯吃饭用药,活活得要把自己折磨死。”
这些事,她已经知晓,也感念柏言一片真情,她也想寻个机会好好回报柏言,毕竟当时的自己还曾怪怨过他。只是这事三番两次被人提起,有些麻木,如今徐老爷又来说,定是另有企图:“父亲跟我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
徐老爷打起了感情牌:“你们两个本就是错点的鸳鸯,柏言对你也是一百个真心,于我看来,遇着这样痴心的男子也是你的福气。”
“这个我自然知道。”
徐老爷见铺垫做的差不多了,终是转上了正题:“知道就好,如今柏言有难,你难道要见死不救?”
韵清吓了一跳:“柏言有难?”
徐老爷语重心长:“我跟你说过,柏言那次重伤差点就没活过来,前次腿又伤了,你真忍心他去前线拼命?”
韵清本提着的一颗心终是放下了:“父亲,柏言身为军人,这是他的职责,更何况,这是他一生的理想抱负,您不是一直支持的吗?”
徐老爷却痛心疾首:“可那是跟日本人打呀,能有多少胜算?他已经受了两次重伤了,再经不起折腾了。”
韵清听得明白,只是不晓得他们要作什么妖:“那依着父亲,要怎么做?”
徐老爷一阵激动,像黑夜里见着子明灯:“现今有位叶小姐,只要柏言跟她结了婚,就有办法将他调回后方来。你放心,你这里继续跟柏言住着,断不让她来打搅你。”
果不其然,不过老调重弹,这老两口前赴后继,不过为着一个目的:“父亲也是跟母亲一个意思?”
徐老爷却安慰起韵清来:“柏言的心总在你身上,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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