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苏霂蓉听说普宁寺的姑子已经离开了,便扶了红袖的手,带着玲珑往昌平老翁主的院子走去。
说实话,她真的非常非常思念祖母。
外面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三人向南穿过一道爬满牵牛花的月亮拱门,又走过长长的雕梁画栋的游廊。来到了几座高大的花厅前,往正中去是一面用玉石搭砌的影壁墙,上面雕刻着大朵牡丹花的图案。绕过影壁墙,就是昌平老翁主所住的正房了。
还没等几人走近,只见一个俏生生的伶俐丫鬟迎上前来笑道:“给大姑娘请安。”苏霂蓉认出是祖母身边的青橙,边走边笑到:“祖母可用完膳了么?”
青橙道:“己用完了,这会子正躺着消食儿。夫人和二奶奶还有几位姑娘都在里面伺候着呢。”
昌平老翁主子嗣不多,只有二子一女。唯一的女儿苏嫣然远嫁,平日书信常有,却断不容易见上一面。长子苏怀远,也就是苏霂蓉的父亲,次子苏怀臣,现在济州外任知府,已经一年多不曾回洛城,独留媳妇邓氏在本地。
府中习惯称柳氏为夫人,称邓氏为二奶奶。
苏霂蓉提起肥大的裙摆上了台阶,往房中走去,此时天气正好,明媚的日光透过粉白色的窗纸照进屋来,显得格外亮堂,绕过一扇巨大的红木屏风,方来到祖母时常坐卧的堂屋,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架精美的水晶玻璃屏,在光线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屏风后面是祖母常使用的玛瑙鎏金台。屋子两侧是两排红木椅子和雕着花纹的小几。
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苏霂蓉伸出手抚摸着木头上面凹凸的花纹,不由得暗暗感慨。
此时她看见苏芊芊和苏若眉已经坐在位子上了。后面奶娘抱着景哥儿哄着。
苏若眉是二叔苏怀臣的庶女,比苏霂蓉小一岁,素日的存在感比苏霂蓉还低。
因为苏霂蓉好歹还有祖母疼着,而苏若眉亲生的娘在生下她之后就失踪了,苏怀臣远在外地,邓氏又是个厉害的,所以苏若眉的日子估计很不好过。
苏霂蓉是嫡长女,按顺序坐左侧首位。见到她来,苏若眉连忙站起来行了常礼,苏芊芊亲亲热热的叫了声大姐姐,站起身来与苏霂蓉见了平礼。苏霂蓉笑眯眯地向二人问了好,却瞥见苏芊芊身后的丫鬟眼中一抹不屑的神色。
似乎觉得自家姑娘给苏霂蓉行礼是件万分委屈的事。
可是她也不想想,在本朝,庶女见到嫡女,是要郑重其事的行礼的,就像苏若眉那样。而不是像苏芊芊那样行平礼才对。
严格来讲,庶女的地位,和嫡女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只要是个讲究点的人家,都不能越过这一条去。像苏怀远这样把庶女捧上天的,还真少见。
捧就捧吧,可偏偏还看不上嫡女,亏他苏怀远还自诩为当代名士。
苏霂蓉想着,面上却仿若不觉,笑得更灿烂了。
这丫鬟,不就是玉竹么。
还是上辈子那模样,尖尖脸儿,水蛇腰儿。嘴唇儿画的红红的,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丫鬟。
一向精明的柳氏能放任这样的丫鬟在手底下,定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儿。
不然,一个小丫鬟,怎么敢半夜溜进世子的屋子呢?
想到这里,苏霂蓉不动声色的看了玉竹一眼。
上一世哥哥就是因为她被父亲打得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还要面对众人的指责。
苏怀远怒发冲冠,柳氏痛心疾首。而当时的苏霂蓉认为哥哥风流成性,无可救药。所以也不听他的解释。
苏哲百口莫辩,辛好平日是个跳脱的性子,否则真要憋屈出病来。
上一世哥哥虽纨绔,可断断不会做此种勾当。自然是被狠狠算计了一把。
玉竹无意间对上苏霂蓉的目光,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哥哥宁肯挨更多的板子也不松口,玉竹无法,只得求了柳氏去庄子上暂避。
否则,府中的唾沫星子淹也把她淹死了。
后来玉竹随苏芊芊嫁到武穆侯府。成了苏芊芊最心腹之人。
并在关键时刻,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这个贱婢!
苏霂蓉从容地从玉竹身边走过,玉竹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苏芊芊亲热地拉着苏霂蓉的手笑道:“大姐姐,你可来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苏霂蓉掩唇:“咳,别提了,我一听说无尘师太走了,就急着来看祖母,谁知这几日身子发软,这点子路竟走了半日。还是两位妹妹来的快些。”
苏若眉怯生生道:“听说姐姐前些日子摔了一跤,不知可摔到了,或是吓到没有?”
苏霂蓉和蔼的看了她一眼:“有劳妹妹挂心,并没有摔着,只是在山石子的青苔上滑了一下,小丫鬟们一害怕便夸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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