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读书年代,简皓对学校其实并无太多好感,他本以为自己整个初中生涯理应是昏暗无度、暗无天日的,可果不尽然,时隔两年,在分班揭晓的告示牌前,便又再次见到那年初夏里大簇闪着耀眼光芒的蝶。
那天也下着好大的雨吧,天空看似被降雨拽到离地面很低的位置,放眼出去,四野雨幕有朦胧水雾环伴,雾浓不化使得清晰度大打折扣。
我记得那天我打了把很没有格调的花雨伞,雨固然大,可心里难起波纹涟漪。读书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并没有那么神圣唯一:所以入学分班,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觉逢雨还得出门,不免有些浮躁。
寄读的中学校门陈旧涣散,散过一条甬道之后入眼的便是整个校园的基本格局,教学楼平分两侧,居中升旗台,而后一点教师办公大楼呈现,这楼年月不小,楼体岁月班驳之迹本来就明显的一目了然,再加之左右两旁崭新的教学楼一衬托,越发把它的“年事已高”衬托得醒目。
当然,这是后话了,我们那会儿在校时左边两边还未筑起新楼,故不曾受用,我到校的时候比较晚,远远望去雨虽不小,被滕蔓植被覆面的教师办公大楼前,雨伞依旧多得能撑起一片绚彩簇动,熙熙攘攘。
分班的结果应该就张贴在那里。
有些面容,本以为逝去,不想竟蛰伏活在深处,静待有朝一日惊蛰而出。
人很多,我木然立在雨中,随着人流摩肩接踵般的目光也在密密麻麻告示牌上搜索自己的名字,雨水打落在我紧握着的花伞顶上,发出更没格调的噼啪声。世界似乎有点吵,不过这并不影响旁人的窃窃私语之声,我仍能听清雨伞之间那如蝶舞一般的乐符。
诶?你分在哪个班?
六班,你呢?
幸运啊,我们在一个班呢,诗芸。
金乌西坠,印红半壁天光,空气里皆是芳草泥土的气息,雨,恰到好处般的停了。
我们也分在同一个班呢。
啊?好巧!
很高兴见到你。
恩……我也是。
偶尔我也会乱了阵脚,没头没脑的说些诸如此类的话。暗红色霞光洒遍全身,拉出模糊身影,并逐渐延长,如同那情感。注视你微微惊讶的神情,我知道当年在那片色彩缤纷的雨伞下,你并未认出14岁和你搭讪的男孩子究竟是谁;可无论如何,在那个时间里,彼此脸上挂着的,就是我们之间最早的、也是最真挚而单纯的笑容了吧。
3。
忆记之事,事实上简皓从未正面去对待过,其蔓延时就选择很单纯的逃避,没有回忆固然可怜,拥有回忆却让他觉得伤感,前一秒发生着的,下一秒便沦陷,无论是好是坏都已是尘埃落定,浮云过晓,只在脑海里任其反复。
人们习惯安慰性的将其称之为另一种拥有,私秘并且宝贵……可是有些事,遗忘了不是更好?
目送你消失视野,才惊觉已过午后时分,我踏着地上深深浅浅的积水折路而返,经过一家服饰店的橱窗前不经意瞥到倒影里手中的花伞,又自顾自的觉得,唔……似乎也没有那么没格调。
那时我只稍稍明白缘份是什么,甚未窥得其真谛,却不知生命里普遍存在的并非此物,而是变数,变同这飞扬跋扈在炎炎夏日里的暴雨,数得着实让人措不及防,而防不住的,则是比雨水更加狂暴偏持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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