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络腮胡哭了,真就哭了。他哭道:“你个死三角眼,嘴巴就跟漏了似的,被人轻轻一诈,便什么都往外说。神使大人选你做左卫,真真是,选错人了啊!”
“你害死了自己不打紧,害得老子也要跟着你受苦。从此神魂被拘,生生世世受尽折磨,你害死老子了啊你!”
小道士拍了拍手,对许若雪说道:“夫人,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许若雪叹道:“哎,用刑什么的,本女侠最讨厌了。”
摇了摇头,许若雪一手一个,像拖死狗一样,将二人拖进了里屋。
然后,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响起。才叫了几声后,便变成了呜呜声。想来是,许女侠用东西塞住了那二人的嘴。
小道士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的老人:“哎,白衣教分明就是邪教。你二人怎地这般糊涂?”
那老人怒道:“我不管什么白衣教,只看他白衣大仙。”
“这百年来,白衣大仙为河西村做了多少好事,河西村家家户户,谁不曾受过白衣大仙的大恩?当此之时,河西村村民就该站出来报恩。”
“只可惜,河西村中遍地是软蛋,到处是孬种。我虽然年老,但却是英雄一个。”
小道士劝道:“白衣大仙不过是邪神,或许有些灵验,但说他施恩极多,贫道却是不信。”
“你懂个屁。”那老人骂道,他指着自己说:“我爹爹年轻时得了重病,请不起草药医,躺在床上等死。是白衣大仙她施了药,救了我爹爹一命。”
“我十岁时撞了妖邪,大烧三日,嘴里胡话说个不停。也是白衣大仙施了仙术,将我从鬼门关抢了过来。”
他指着他儿子:“这傻小子当年喜欢上一个女的,要死要活地要娶回家,可那家人不愿意。后面是神使发了话,那家人一听,立即乖乖地将女儿送了过来,还高兴的合不拢嘴。”
他喝道:“白衣大仙对我家恩惠那么大,我便是将这条命给了白衣大仙又怎样?那些白眼狼,平时个个嘴里叫得响亮,说愿为大仙赴死,真到了关键时刻,却个个地当起了缩头乌龟。他们当乌龟,我不当!”
小道士苦口婆心地劝道:“他们说的,什么天上神国,地上神国,什么人成仙,都是骗人的啊。白衣教就是一个邪教,妖言惑众,骗人去死。”
这老人“呸”了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他起身说道:“我人虽老,可心不糊涂,那些鬼话我一句都不信,可那又怎样?我一家三代深受白衣大仙重恩,我就是要还恩,那又怎样?”
小道士心中一叹,正想说,你爹爹当年得了重病,是巩家女儿施了道术救回来的,可不关那邪神的事。你幼时撞了妖邪,十有八九便是那妖邪搞得鬼,你还要谢他?
可不待他将这话说明,那老人伸手一指小道士:“落到你们手上,左右也是个死。不劳你们费心,我自个去死。”
小道士立时大惊,急急上前想拉住他。可已经晚了。
这老人竟直接往墙上一撞,一声闷哼,墙上,瞬间绽起了一片刺目的鲜血。
看着这老人往地上倒去,小道士一时间手足冰冷。
他呆了一下后,才嘶声叫道:“夫人,若雪,夫人。”
这叫声中,已带上了哭声。
人影一闪,许若雪急急冲了出来,一看,失声叫道:“这,这怎么了。”
小道士哽咽道:“这不关我的事。我跟他好好地说着话,他自个往墙上一撞。”
许若雪急忙从怀中取出金创药,往老人额头上一倒。可血流如泉,哪还止得住?
小道士这时才清醒过来,急急从怀中取出止血灵符,往那老者额头上一贴。肉眼可见的,血慢慢止住。
可许若雪摇了摇头,叹道:“夫君,没用的,他已经死了。”
“死,死了!”小道士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颤抖着手,往老人鼻子下一摸,果然已没了呼吸。
小道士的泪流了下来:“我,我没想着要他死啊。他,他怎么就死了?我,我。”
那地上趴着的汉子直到这时才惊醒过来,放声大哭。
许若雪长叹一声,过去解开了他的穴道。
那汉子急急爬起,一把将他爹爹抱在怀中,哭得撕心裂肺。
小道士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心乱如麻。这一生,他不曾做过半点亏心事。可这一次,却有一个老人死在他面前。
虽然自己的确没想伤害他,可若自己不来,他是不会死的。可自己过来,是要抓捕邪教徒,难道自己不该过来?
小道士很是迷茫。
大哭着,那汉子抬起头,狠狠地看着小道士。那老实巴交的脸上,满是刻骨的仇恨。
生平第一次啊,一个不是坏人的人,用这般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在恨自己。
这一刻,小道士无比地脆弱。
他低声问自己:“难道我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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