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见信、袁固和沈湑三人在刑部的一间殿内正襟危坐,守在两边的衙役面色严肃,殿内的气氛有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肃穆和正气。
“堂下何人?”袁固道。
“回大人的话,罪臣雷霆军旧臣尚庐。”
“罪臣雷霆军旧臣辛江。”
“雷霆军逆臣不是已经在三十年前尽数伏法了吗?你们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还敢前来滋事?”张见信道。
“雷霆军背负着滔天的冤屈,我等不敢苟且偷生,特此前来喊冤,请大王明察秋毫,重审此案。”尚庐道。
“此案涉及朝廷要员,尔等不可信口开河,将你们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袁固道。
“回大人,其实在三十年前,雷霆军并未全军覆没。我们在和敌军血战之时,施大人带着军队一言不发地攻击雷霆军,雷帅说大邺的剑不能指向自己人,下令不许我们反抗。后来,雷帅知道了大王听信谗言认定雷霆军叛变,他率众将士朝邺城磕了三个头说,雷霆军至死也不会变节。说完就和敌军殊死搏斗,我们知道的时候雷帅其实已经被人下毒了,他抱了必死的决心不肯医治,身上又受了好多伤,最后,活活战死了……”
沈湑听完,眼前忽然浮现出了雷万钧战死之前绝望而悲愤的眼睛。一个铁骨铮铮的儿郎的伤和痛猝不及防的暴露在他的眼前,这种伤痛比任何离愁别绪和伤怀感慨都让人为之动容和难过,他为这个铁血丹心的汉子深深地感叹和惋惜,一滴晶莹在眼中忍不住打转。
尚庐接着道:“我们打退了敌军,接下来面对的是朝中派来清剿我们的大军,雷帅有令不许我们抵抗,少帅只能带领死伤一大半的雷霆军退避到一个山谷中。前来清剿雷霆军的施溪亭将山谷围得死死的,没过几天,一半的兄弟被活活饿死在谷中。后来,施溪亭下令火烧山谷,想要把我们烧死在谷中。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我们大家都以为这下完了,可是到第四天的时候,忽然间下起了好大的雪,大雪连续下了几天几夜都没有停,浇灭了火,我们这才活下来。少帅派出去的探子发现了一条猎户们常走的暗道,这条道路极凶险,直通到山谷的另一面,只要穿过此道就进入了大邺边界的尽头。这里是大邺的极北之地,气候苦寒人烟稀少,所以我们一行人也没有引起城民的注意。岱城的守备是雷帅昔日的门生,他接纳了我们,于是我们就此生活了下来,有的人化为城民,在此娶妻生子了,有的人还是在军中安顿了下来。”
“原来如此。”袁固道。
“我们虽然在边界苟且偷生,可是顶着谋逆的污名夜夜都不能睡得踏实,日夜盼着我们雷霆军的冤屈能早日昭雪。我们岱城军因为以前和雷帅有些联系,又有施溪亭在朝中作梗,粮饷短缺,处处不受待见,兄弟们气不过,哪怕这一条命没了,也要喊冤喊到底,替雷帅和雷霆军昭雪洗冤!可是,我们才刚进邺城,就被人盯上了,一起来的兄弟被杀的被杀散的散,我们兄弟二人就被袁二公子交到京兆尹手中了。”尚庐一口气讲完,脸上保持着冷静和从容,丝毫也不露怯。
沈湑点点头,张见信问道:“需要传京兆尹和袁二公子前来吗?”
正在此时,堂外高声喊道:“本官可为此人作证。”众人看向门外,只见门外走进两人,一个人是京兆尹唐维松,另一个人是脸上还能看出伤痕的袁文景。
“本公子也可为此人作证。”袁文景道。
“既然你等来邺城是来翻案的,那么,关于数十年前雷霆军的那桩旧案,你们可有什么证据吗?”
正在此时,堂外鸣冤鼓大作,两个人被衙役带上来,那一老一少堪堪正是青莲先生和戴子植。
“青莲有罪,今日来投案自首。”青莲先生当堂跪下。
袁固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浑浊的双眼和布满皱纹的面庞和记忆中那个少年得志的丹青国手的面庞重叠在一起,惊讶道:“你果真是青莲先生?你还活着!”
“青莲实在惭愧。”青莲先生道。
“雷霆军旧臣戴子植携雷帅和雷霆军的联名血书前来鸣冤。”戴子植一甩长袍的前襟,跪在堂下道。
“血书何在?呈上来。”袁固道。
戴子植对坐在旁边的袁文景歉意笑道:“公子,戴某失礼了。请公子将日前我留给公子的玉佩归还戴某。”
袁文景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从怀中取出一枚雕镂成雷霆军刺身纹样的玉佩交到戴子植的手中。
袁固问道:“你怎么和此人扯上关系的?”
戴子植道:“也是机缘巧合,公子曾对戴某有一饭之恩,戴某当时被施溪亭追杀,为了不连累公子也保护住雷霆军的证据,戴某临走的时候将此玉佩留给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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