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东来阁的少主,此番来,我总要送些东西给他的。”白泽走到洞内,弯下身子,鼻尖与那头白泽的鼻尖轻轻触碰,好似有十分温暖的气息在流淌着。
那头白泽瞧了少忘尘一眼,双目之中有些隐隐的担忧:“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儿,嗯?”白泽温柔地亲吻了他的妻子,然后转过头来,对少忘尘说:“你进来吧,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少忘尘深吸一口气,徒步入内。
这洞穴里有一丝香味,说不出这是什么香味,有些像是墨香,又有些像樟木的味道,不过很好闻,也不腻,清清淡淡的,叫人精神一振。
白泽的妻子叹息一声,缓缓起了身来,她的怀中,有一枚脸盆大小的晶蓝色的卵,上面点缀着一些精芒,就宛若夜空的星辉一般好看。
它将这卵微微往外推了推,却又不舍,哽咽一声,便回了头去。
白泽则轻声安抚着:“莫要担心,总有相聚之日的。”
“我知道,只是啊,我还未曾见到我们的孩子孵化,如何能够舍得?”随着嘤嘤哭泣的声音,白泽也无语凝噎。
少忘尘约莫是知道了,白泽是知晓他的来意的,所以未等他开口,便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都说白泽通人性,能知世事,真是半点也不假。
只是这样一来,少忘尘却自觉多了一份罪过,心底的愧疚便如心魔一般滋生起来,越演越烈。
他说:“大圣不必如此,忘尘原本只是希望求个指点,却并无分离这天伦之心。倘若当真因我造下这番孽事,我这心如何好受?”
白泽抬起头,转头看向少忘尘,说道:“非是你求我,而是我求你。”
少忘尘闻言一愣。
“我早知你会来这里,也早知你来这里的目的,这是我们的决定。固然这悲情之事令人心痛的,但这却是最正确的事情。”白泽头上晶莹的鹿角对那枚白泽卵一刷,那白泽卵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跟随着白泽的脚步,走到少忘尘的身前来。
白泽微微低首,将白泽卵交托到少忘尘的怀里。
少忘尘感受着这白泽卵的温度,那是白泽夫人的温度,也是生命的象征,他觉得手中有千斤重。
这不同于当时帝江那枚蛋的感觉。彼时那枚蛋是凭空出现在他身边,他带走它,就如同带走一只野猫野狗一般模样,只是后来帝江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这才对帝江多了一丝依赖的情绪。
而这白泽卵,却是生生从白泽夫妇手中得来的,那是一个家庭的破碎,他觉得是罪恶。
是!他也渴望一个家庭,他的渴望便造就了他对白泽家庭的羡慕,所以他不忍心。
“白泽出,则天下昌盛,白泽灭,则天下战乱,天灾人祸不绝。”白泽仰头,看着天,静静地说:“我的大限一至,这天下便再也没有今日的安宁,你的使命就是要让我们的孩儿出世,并且长到成年。几时白泽出,几时天下宁,你可记得了?”
“可……可白泽几时能出?”少忘尘又很多问题想问,却只问了如此一个。
“它知道的,你也知道的。”
白泽说罢,便在头上射出一道灵光来,将少忘尘送出了天上的宫殿,送出了驭兽山,送回了湖底的中枢室。
“你要的玄武神兽,在北隅无根海域,你的机缘不知如此,你去吧。”
这是白泽关闭传送阵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少忘尘呆呆地看着那猛虎下山的雕塑,一时间有些茫然。只是这茫然背后,却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就仿佛是一叶扁舟,从小河出发,越是顺着水流,越是发觉小河变成了大河,大河变成了大江,大江变成了大海……他越发渺小,对未知的东西也越发多了,他对很多事情都像是轻舟驶过,只来得及匆匆看一眼,却来不及去寻一个究竟。
“白泽……”少忘尘看着手中捧着的那枚白泽卵,这卵就好似一个脸盆大的宝石一般,十分美丽,晶莹的表面倒影出他迷惘的眼神来。“他知道我的去意,也好似知道我去的时间,一切都把握的那样巧,巧妙的就像是一个圈套。可是我却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说,他为什么要选择我?”
“是啊,为什么要选择我呢?东来阁的少主,苍术的徒儿,白泽的委托人,他们都是足以纵横修真界的人物,可是却将最大的宝都压在我的身上,连问也不问我一声,就仿佛拟定好了一切,为什么是我呢?”
“是啊,因为我是巫师,这独一无二的身份!”
他忽然,心如明镜。
瞒者瞒不识,识者不能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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