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全府三四万人。迭经战乱,却因一直没被兵,府中人口不减反增。大批的流民拥挤而来,只是在卢龙县人口,目下就不下三万。
滦州州衙中,后到的张承言坐在呼延庚左手第一位。
“滦州已下,当取卢龙。”
张承言站起来:“末将有故旧在卢龙和营州,末将愿取之。”他还要以平州作为进身之阶,可要立下些实打实的功劳才行。
卢龙县城不大,兵荒马乱时节,早早关了城门。红巾一路潜行,半个人影也没碰着。县城外肥田腴地,清水流溪,大树成林。向西远望,苍茫夜色中,远山如线,连绵起伏。
张承言带了二十来个心腹手下,换上金兵的衣服,先行出发。
要抢城,自然不能让人马等在城外,呼延庚让铁达带领自己,到卢龙城外二十里的一座小山上潜伏。
子时过了一刻,城门黑黝黝的,依然无声。
似乎有声呼喝从城门内传来,听不真切。呼延庚凝神再听,呼喇喇一声巨响,几百人一起大叫。间随些临死惨叫之声,那城门,咣然而开。城门内,先是一点,接着一片火把。亮堂堂,一条大道展出卢龙城内。
呼延庚此时,反倒镇静下来。他一跃而起,上马,举枪,回首,高喝:“出发,夺城。”
数里之地,须臾即到。
按事先部署,杨可发领三五十人,冲在最前;接应城门内鏖战的张承言,牢牢把住城门不失。
呼延庚引大队在后,斩瓜切菜也似,撞开阻挡金兵,杀入城中。
寂静城市,随着呼延庚等人入城,惊惶起来。睡梦中惊醒的居民,第一时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烟尘滚滚,鸡飞狗叫;小儿啼哭,大人恐惧。纷纷扰扰,灯火亮了又灭。小户人家紧锁房门,胆大的探头观望。
殷实富户,狼狈跳起,驱奴赶婢,收拾细软,掩藏金银;机灵的赶制顺民之旗。
城门口,呼延庚接住杨可发、张承言。他们指引着大队,兵分三路,一路杨可发指挥,直扑本城驻军大营;一路呼延庚带队,前往府署官衙,并捕拿在家的大小官吏;一路高宠领军,剿灭另一座城门守军,攻占粮仓、库房等地。
卢龙两个城门,一个东城、一个西城。
大营在两城门之间,被城中骚乱惊动。两队步兵,刚出营门。杨可发冲锋到来,长枪所向,过处金兵无不人仰马翻,一片鬼哭狼嚎。
三两下冲垮这两队金兵,留一队人斩杀。剩下的,冲入营中。对手促不及备,骑兵没上马,步卒很多没武器。
战斗进行了半个时辰,就宣告结束。千余金兵,斩杀五百余人,余下的尽数投降。
东、西两城门相继来报:城门尽落我手,守门的鞑子,一个也没逃掉。
接下来当急之务,乃是安抚城中,镇静百姓。
呼延庚选派几个都头,各带一个本部,来回驰奔,大声宣读安民告示。城中渐渐安静,偶传来几声兵器相击、惨叫、求降讨饶的声音,是巡逻的士兵碰上了漏网之寇或趁机作乱的奸民。
值得庆幸的是,卢龙终归是个县城规模,呼延庚人马不多,又都是集体行动,没发生扰民之事。
火把排排点起,灯火通明。堂上诸将,堂下红巾红袄,硝烟满面,个个喜笑颜开,纵声欢乐。
张承言踏上一步:“趁着消息还未走漏,当诈取营州。”
“南山在营州也有内应吗?”
“正是。”
“好,南山,你先带本部出发,吾随后便来。”
呼延庚让铁达带领两百军士驻守卢龙,看守俘虏,特地交代,如果俘虏有异动,立即格杀,安全第一。
营州城破!比卢龙还要容易。营州离宋境最远,既不像卢龙是府城,又不似滦州是沿河要道,只有两百多驻军。张承言到得城下,卢龙和滦州被破的消息还未传来,他近千名属下都穿着百姓衣服入城,入城后才在右臂上系上红巾为标记,夜间举火为号,两个指挥一攻兵营,一攻州衙,就此占住营州。
整个平州三城三日之内全部占了下来,张承言却发起了愁:“平州,就在金人眼皮底下,怎么办?”他建议呼延庚:“赶快以攻取平州朝廷讨要封赏。”他的意思,等封赏一到手,就丢了平州跑路。
“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呼延庚倒不害怕金兵立即打来。卢龙到燕京四百里,河间到燕京也是四百里。金兵到来,万一守不住,解决方法都是一样,撤到海上去。
不过平州怎么利用起来,倒是值得好好考虑。
其实平州这个地方,对金兵来说,好似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对于呼延庚而言,却是在燕京金兵身后,安下了一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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