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自己身边还有些手足无措的陆锦帆,顾仙佛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又怎会不知提前把这个直爽率真的农家姑娘带到另一个世界来对她而言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揠苗助长的愚蠢勾当,但是顾仙佛却别无他法。自从自己回到长安暴露到世人面前之后,自己此次外出的所有经历都会被有心人慢慢挖出来,陆锦帆原本就算失去了那个老蛟神魂化作的养女小雀儿以后,本来也能无忧无虑地在青牛村过下去,但是她却与顾仙佛扯上了关系,若不把她及早带回顾府,在那些对顾家一直窥探的魑魅魍魉来说,这就不亚于一块明晃晃而且丝毫没有设置防线的肥肉。
陆锦帆不懂得顾府里的森严规矩,坐下以后一直低着头,眼睛余光瞥到自己面前一个吃食很是轻巧可爱,便悄悄伸出手抄起碗碟上的银箸,夹起一个往顾仙佛碗里放去。
在一旁伺候的顾名眉头一皱,举步向前便想向这个农家女子说明老爷不动筷子别人都不能动的规矩,幸好顾仙佛及时发觉微微摆手,顾名这才暗叹口气退了回去。
顾仙佛夹起碗碟里的鲟鱼卷咬了一小口,略带宠溺地看向陆锦帆道:“陆姑娘还真是与我心有灵犀,这桌子菜肴里我最钟意的便是这鲟鱼卷,要不是托了你们这几位的福气,平日里我是吃不到这份吃食的。”
陆锦帆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嫣然一笑,但是神态却是放松了少许。
上官素手也挟了两只鲟鱼卷过来,一只放到如鹌鹑般老实的徐芷瞳的碗碟里,另一只放到自己面前,咬了一口后才徐徐说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个天气竟然还能吃到北边海里的雪鲟,顾家真是家大业大,连吃食都这么讲究,我们这种布衣百姓比不了啊。”
徐芷瞳并未动筷子,只是低头小声说道:“上官姐姐别这么说,药师哥哥自己一个人挑起顾家大梁,也是很不容易的。”
顾仙佛微微笑道:“还是芷瞳妹妹会说话,这话说的我心里舒服,不像你这个小妮子,吃着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父亲在世时私下里最常念叨的一句话便是‘人生在世吃喝二子’,也算是秉承父亲遗风,府里下人对吃食还算上心,不过你这小妮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经营那一间医馆银子多得吓人,平常吃得不比我顾府差,还在我面前叫屈,讲不讲道理啦?”
上官素手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鲟鱼卷,嘀咕道:“肯定是雪见这个小丫头泄密的,看我回去怎么罚她,顾仙佛,你别以为我有几两银子你就能拖着你当年的汤药费不还,我跟你说,一万三千两银子,少一两都不行。”
顾仙佛莞尔一笑,实在是拿这个小财迷没办法。
商桃花不用别人伺候,她每次到顾府之后都有几分喧宾夺主的架势在里面,原本山中称大王的顾仙佛也就只能区居第二了。
在少年时候,顾仙佛除了顾淮之外,唯一怕的也是最怕的便是这个女版的混世魔王,顾烟小时不像现在这么邪气,还是个“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从来不与女子动手,顾仙佛一人又打不过商桃花,只能每次见面都承受着商桃花的欺凌。
有一次顾仙佛因为没有把新买的糖葫芦及时送到商桃花嘴边,商桃花便放话要剪掉顾仙佛的弟弟,吓得顾仙佛每次见到商桃花出现都要捂着裤裆飞速逃跑,商桃花的劣行由此可见一斑。
挟了一跟细若发丝的萝卜干放进喝了一半的瘦肉粥里,商桃花随意问道:“小顾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谈到了正经事,其余几人进食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都在竖着耳朵听顾仙佛的打算,顾仙佛放下碗筷,看着院子里昂然春景笑道:“我还能怎么办啊,长安这个地方是容不下我了,我父亲在世时看似君子可欺之以方,其实他才是最坏规矩的那个人,那群被我父亲亲手从祖辈功劳簿子上赶下来的不知死活的玩意儿早就恨我父亲恨得要死了,我父亲在世时他们安稳如丧家犬,但我父亲一去,他们就瞬间化身白眼狼了。桃花你信不信,现在咱们吃饭的时候,就不知有多少人在家里磨刀想拿掉我的项上人头?”
商桃花也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我信。”
顾仙佛笑了笑,继续缓缓说道:“所以我肯定不能再待在长安了,即使我能厚着脸皮待下去,那些狗屁的将种子孙也能在日后孜孜不倦地给我下绊子放冷枪,这儿又不是西凉,我也不敢胡乱杀人,既然活得如此不爽利,为了让那些纨绔子弟能安心睡个觉,我还是早早滚蛋,收拾铺盖卷儿去西凉喝西北风吧。”
上官素手一边喝粥一边“好心”提醒道:“你才是长安城最大的纨绔子弟,不要忘了。”
顾仙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忘记你个头。”
商桃花调转银箸敲了一下顾仙佛的头,道:“西凉有啥可去的,既没有好山好水,也没有好吃好喝,你跟我回东陵吧,保证一辈子让你吃喝不愁,只要不出东陵那一亩三分地儿,我保证你活得比在西凉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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