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仙佛下马站在军器司门前,望着顾淮亲自提笔的那三个字,久久没有说话。
有了这张画像做交代,陈靖祁的人手撤的飞快,几乎是片刻功夫,便井然有序散去,那三个兵部主事其中两个也跟着陈靖祁默默离去,只有一个二十多岁出头的年轻主事咬着牙留了下来,陪伴在顾仙佛身后三尺左右的地方静默无言。
张三小心翼翼地抓着袖子里那口匕首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名兵部主事的脊背,盘算着若是这小子有异动自己第一刀该扎在哪儿才最保险。
李四倒是没有张三这么多想法,双手背在身后乐呵呵打量着军器司的规模,因为卖身顾府的缘故,他最近很少能出长安城,对这传言中神秘的军器司自然也是无缘得见,今日有机会来到军器司门前,虽说还没进门,但李四心中却以开始躁动起来。
顾仙佛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挥挥手招过那名兵部主事,目不斜视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兵部主事倒也是个洒脱的性子,躬身行礼后直爽道:“回顾少爷,小的名唤叶凤,世居长安,父亲是当初随陛下征战的一名校尉,拖了我在兵部谋生的姐夫的福,现在在兵部混口饭吃。”
顾仙佛点点头,拢了拢袖口,淡然说道:“还算是个爽利人儿,叶主事,现在也不是闲谈的时候,我顾家现在圣恩日淡,一日不如一日的光景,叶主事来我这表忠心,就不要说什么被我德行震慑纳头便拜的屁话了,我提醒你一句,烧冷灶虽然是庙堂上曲线上升的不错路子,但是顾家的冷灶,不好烧。恐怕没等我顾家再次兴旺起来,叶主事早就被发配三千里了。”
起了个极富女性化名字的叶凤性格倒是真男儿,豪爽一笑道:“顾公子误会小的了,小的为人一向胆小怕事,可不敢烧顾家冷灶,小的今日留下来,是想替罗公子传一句话。传完便走绝不叨扰顾公子。”
顾仙佛第一次转头直视叶凤,叶凤皮囊生得不差,虽说手有老茧一看身上那隐约透露出来的粗粝气质便是个武夫,但架不住叶凤本人长相清秀,虽说比不上邓新岐的面如冠玉和顾烟的男生女相,但是初一打眼,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服感觉。
在顾仙佛的注视下,叶凤并没有表露出诚惶诚恐的小人模样或是不为权贵摧眉折腰的君子形态,而是把原本就弓起的身体再度压低三分,低眉顺眼却又不带过多谦卑。
顾仙佛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军器司挂着的那副牌匾,轻笑道:“好一个不卑不亢的叶主事啊,在兵部里手握实权的和清汤淡水的都算上,地位比你高的只有寥寥不到二十人,而这二十人里哪有一个不是超过不惑之年的老狐狸?你姐夫地位肯定不如你便是。方才我还好奇,原来你是走了那小胖子的路线,也难过,按照罗尚书对罗敷那根独苗的宠爱,你若真是讨的了罗敷欢心,一个兵部主事,罗尚书还是拿的出来的。”
叶凤洒脱一笑,毫不在意顾仙佛对他的轻视,只是恭敬道:“穷人家出身的孩子,想往上爬只能使一些将种子孙看不上的腌臜手段,让顾公子见笑了。”
顾仙佛平静摇摇头,道:“说不上见笑不见笑,自我父改九品中正为科举以后,大乾庙堂大门理论上来讲便对天下人敞开了,不仅仅是读书人,还有你这种粗人。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爬法,我虽说没读过几本书,但是好歹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混球,方才说那些话也不是轻视于你,叶主事不要往心里去。”
叶凤听出了顾仙佛话语里的真诚,弯腰再拜。
顾仙佛继续徐徐讲道:“罗敷托你带的话,我不听,你也不必说,他这份心意到了便可以,回去以后你不要见罗敷,直接面见罗尚书,告诉他,顾家与罗家的香火情早已经断了,让他不要再惺惺作态的做好人,想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自己的儿子铺路了。还有,罗敷虽是年龄到了,但是还是个孩子,这些日子,让罗尚书看管的紧一些,不要再让他做出找人传话的这种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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