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顾烟一向不将黄白之物当做宝贵物件儿,按照大乾行情,在驿站租用一辆最好的马车一天不过四钱银子,而顾烟在驿站之时已经顺手甩下一张百两银票。有真金白银铺路,驿站自然对要好好招待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冤大头,不仅车是最阔气最结实的,拉车的骏马也是两匹从军中退下来的熟马。车夫更是被上司耳提面命谆谆教导,一路上在保持马车平稳的情况下力求把速度提升到最快。
本来顾烟盘算着能在日落之前赶到长安城是最好不过,但是在车夫丝毫不吝惜马力的玩命儿狂奔下,刚刚酉时一刻,便到了长安城的永宁门。
遵从顾烟的吩咐,在永宁门外百步开外的地方,车夫便勒马停住,轻轻招呼一声后掀开车帘。
顾烟搀扶着身体还略微有些虚弱的顾仙佛走下马车,顺手又扔给车夫一张百两银票,看着那张轻飘飘的银票落在自己手里,车夫黝黑的脸庞上已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没有理会车夫在后面的千恩万谢,顾烟搀扶着顾仙佛继续前行,顾仙佛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轻柔而坚决地推开顾烟扶持的臂膀。
顾烟计较不过自己的兄长,只能落后顾仙佛半步,在其耳边忧心忡忡道:“哥,你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在青牛郡遭遇的这些事情,已经在你身体中埋下无数的隐患,若是你再强提这一口气,恐怕就算上官大夫再妙手回春,也……”
顾仙佛一边往长安城永宁门慢慢走去,一边轻声解释道:“入了长安城,便是踏上了战场,自我们进门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我们,其中凶险与在西凉比起来,只多不少。父亲走了,顾家的旗,不能倒。”
顾烟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更知道以顾仙佛现在的身体状况,每走一步与赤脚站在刀锋之上并无多大区别,当下便心急道:“哥……”
顾仙佛摇头,稍微摆手道:“我意已决,无需多言。二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烟虽明知顾仙佛是在有意岔开问题,但也知道其兄长心意已决便不再坚持,轻声解释道:“哥你还记得监察院前任大司马龙且曾说过监察院里关着的那个草原老谍子吗?也不知邓新岐与他如何交涉,他竟然能选择与我们合作帮我寻人。哥,也正是他通过观察这一千二百里林中飞鸟骤然减少趋势和配合其他手段,我们才推断出你落在了青牛郡,若是没有他,我想找到你恐怕还得至少一个月。对了哥,邓新岐有句话让我转述给你,但我一直没敢说。”
顾仙佛心底轻叹,表面上八风不动,淡然道:“新岐转投太子阵营了对吧,这在我预料之中,新岐表面上醉心美酒山水,但是我早就知道,新岐野心太大,他现在的地位身份,比他心底预期的差了太远,我在的时候尚且可以压制他一二。但是我失踪下落不明,父亲又骤然去世,他是肯定要跳出来的。而且二弟,不要再抱有什么他卧薪尝胆的幻想,在我失踪之时,他或许还可能是单单与太子交好,但是父亲去世,他是妥妥地站到了太子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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