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仙佛回京之事,可大可小,再加上自从回京以后,顾仙佛比之从前也是收敛了很多,在顾府一直深居简出,所以这件事在有心人的刻意压制之下,并没有引发太多风浪,也就是街头巷尾的平民百姓议论一阵后,这点不起眼的风波就归于平静了。
长安是一座很有特点的城池,长安的百姓也是一群很有特点的人们,或许他们的地位不高,身份不尊贵,腰里也未缠万贯,但是他们对于朝政之事,却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热情。
在大乾,南人好文,北人好武,而处于南北交界处的长安人,则好谈朝政。
现在的皇帝陛下功过暂且不提,但是至少有一项是极其得民心的,那就是允百姓谈论政事,赞布衣抨击时事。在茶馆酒肆,很常见的就是几个汉子烫上两壶花雕,吐沫横飞的开始讲那个某某郡的太守,真他妈不是东西。
乾国立国十六年,现居于长安的百姓,大多数都经历过那一阵烽火狼烟的动荡时期,所以对现在的平安富足生活打心眼里满意。再加上大乾如今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国家,长安是大乾最富足的城市,长安人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
不过这种优越感并不可憎,长安人除了对朝堂之事不加避讳,对于外来人,也有着极强的热情和照拂,种种难以言明的特质融合在一起,就造就了这一群难以言明的长安人。
两个月的时光在街头巷尾的议论中悄然流逝,天气中的寒意也越来越重,冬至还有三五日便到,不知何时天空中开始零星的飘落几多雪花,富贵人家是喜欢这种寒冷天气的,要不然自己让下人早早准备好的貂就没机会穿出来了,而百姓则对寒意深恶痛绝,但除了把自家的炭火调得更旺一些,也没有别的法子。
这天傍晚,顾府后门以早已备好一辆低调且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
这当然不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戏码,因为驾车的是个精瘦的老头子,他姓徐,当年外号血手人屠。
在顾府养了一个多月,徐立也没见胖几斤,只是眼中的精气神,越发旺盛起来,今天中午,他接到了管家顾名的通知,所以早早就备好马车,悄无声息的等在了后院。
在西凉,他还可以磨蹭一下,跟公子开开玩笑,但是回到了长安顾府,他必须夹着尾巴做人。
每每想起顾淮那犹如富家翁的脸庞与和蔼的笑容,徐立就不寒而栗。
他当年曾经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杀的人数以百计,在道上也是烜赫一时,但是他杀的人乘以十,也不如顾淮这个书生手上一半的鲜血多。
没过一会,顾仙佛一身黑衫,平静的从后门走出来,环顾一圈后上了马车,随即从马车里传出一个地名。
徐立不敢怠慢,驾驭着两批骏马,向目的地驶去。
马车东拐西转,最后停在了听雪楼的后门,这里早已有面目清秀的小厮垂手而立,待到马车挺稳后,便服侍着顾仙佛从小路走了进去。
塞给花枝招展的老鸨几张银票,顾仙佛便带着徐立进入了四小花旦之一的燕飞鱼的闺房内。
能在长安城里的青楼内坐上四小花旦的交椅,十八岁的燕飞鱼自然有其资本,长相过人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她的水蛇腰和胡舞,一旦舞动起来,可以称得上是别有一番风味在心头。
顾家大公子来采花,燕飞鱼再清高也要舞上一曲,伴随着乐师宛转悠扬的胡笛声,眉目含春的燕飞鱼走到屋子中央,开始翩翩起舞。
一曲舞毕,顾仙佛看的心旷神怡,出手自然小气不了,几张银票下去,燕飞鱼俏脸上的笑容又加重了几分。
有幸观看这一曲胡舞的徐立已经很是知足,不待顾公子吩咐,自觉出门担当看门狗的角色去了。
轻啄一口清茶,顾仙佛微笑赞叹道:“美人如舞莲花旋,使人有眼应未见。药师回京这几日一直听几个狐朋狗友在耳边吹嘘燕姑娘的胡舞乃京城一绝,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早知如此,药师非得提前几年回京不可。”
燕飞鱼与顾仙佛对桌而坐,闻此言以巧手掩嘴而笑道:“顾大公子真是会说玩笑话,飞鱼区区一青楼女子,哪担当的起顾公子如此赞叹,倒是顾公子出口成章,着实让飞鱼大开眼界呢。”
“哪里谈得上出口成章,不过拾前人牙惠罢了,药师这六年虽然身处偏远西凉地,可一直是心向京城,闲来有空的时候,也会时常翻翻带去的那几本闲书,不谈出口成章,只求能不让燕姑娘认为药师在西凉待久了也成为西凉蛮子便好。”
燕飞鱼端起面前的清茶学着顾仙佛的样子轻啄一口,却自我感觉怎么也学不来顾大公子的风韵,只好幽幽轻叹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媚眼如丝般略带幽怨的撇了顾仙佛一眼:“给飞鱼一百个胆子,飞鱼也不敢说半句顾大公子的不是,可顾大公子从进房到现在,一直称呼人家燕姑娘燕姑娘的,听起来可是生分的很呢。”
顾仙佛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开始逐渐发情的尤物,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一边笑眯眯地应付道:“现在觉得生分,不打紧,今晚上,有充足的时间让燕姑娘好好和药师……深入了解一下。”
刚才那杯清茶里,徐立暗中下的迷药药效已经渐渐发作,燕飞鱼察觉出略有不对,但却没工夫细想,只觉得此刻身躯灼热似火,想极了此刻就宽衣解带和顾大公子到卧室里翻云覆雨一番,顾公子怀里那沓似乎永远掏不完的银票还在其次,只是想好好满足一下自己这似乎今夜特别猛的欲望,要不然心里像猫挠一样,难受。
徐立给的迷药果然药效强劲,不出十个呼吸的功夫,燕飞鱼已经像一滩软泥一般瘫倒在狐皮座椅上,面色潮红,香汗淋漓。
顾仙佛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容,眼神深处却始终平静无比,他以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间隔两长一短。
门口徐立耳朵比狗灵,轻咳三声。
没过一会,一个青衣小厮低着头,推开房门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在顾仙佛身边垂手而立,静候指示。
顾仙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动活动筋骨,道:“把你身上这身衣服脱下来,看到这个女子了没有,今夜她是你的,做些男人该做的事情,不过记好了,四更天的时候,府里会来一个叫张三的下人叫你,那时你穿上我的衣服,和徐老头一块回府,拂晓时,我会回府,你到时再穿上你的衣服回到这儿来,听明白了?”
“诺。”
小厮平静应答,然后开始一丝不苟地脱衣服,他脱得很仔细,除了贴身衣物外,别的都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桌子上。
顾仙佛先是脱下自己的衣物,待穿戴好小厮的衣服后,他在桌子上留下两张银票,弓着腰推门走出去。
从后门走出听雪楼,七拐八拐,顾仙佛在一户民宅的大院前停下,轻轻敲了敲大门。
大门打开,一辆带有宫中印记的马车慢慢行驶出来,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素衣的海婵,只是此时的海蝉面色憔悴,见到顾仙佛也只是勉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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