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太喜欢这家伙的作风(养尊处优而没有军人的气质,满口大道理却毫无作战经验。我不讨厌“小人”,但只会奉迎的家伙往往不可信),但他的健谈并不讨人厌,而且他说的是事实。
汤腾凯摇着头叹息:“不错,平壤人的确质朴。上次我还看到,一辆没有押运兵而且满载食物的卡车陷在弹坑里,而司机仅仅是喊了一声‘这是给前线战士们的口粮’,蜂拥而至的饥民就自地把车辆从弹坑里推了出来。”
对此我不置可否(这种事情我曾和一些盟军俘虏或“解放战士”讲过,他们都笑着讽刺我在宣读小学生政治课本上写的小故事。在盟军国家里,即使是北欧的高度达国家大城市,一旦生灾荒,救援队伍里至少一半必须得是武装安保人员),于是换了一个话题:“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连运输车都不染指,追着吉普车干什么?我们看起来很香甜可口吗?”
“您可真幽默,”少校尽可能苦笑了一下,头上还挂着因紧张而流下的汗珠,“但您要知道真相的话恐怕就不好笑了。一般来讲,为了节约汽油,平壤城里没人会坐吉普车或者不从事运输工作的轿车出行的——除了……”
“高级领导。而他们为了体现自身的‘亲民’‘上下团结’或者宣扬乐观主义的精神,往往会做出施舍的举动。”我头疼地把他后面的话接着说完。提到“高级领导”四个字时,我还特地着重强调了一下。毫无疑问,所谓“高级领导”肯定不是汤腾凯或这个少校,而是我了(少将也算高级领导吗?)。
“那……马克……你打算……”汤腾凯一脸期待地看着我,仿佛希望得到施舍的人是他自己一样。前排的少校反倒是沉吟不语,既不期望我施以援手也没希望我置之不理。我见过视察灾区或国内外贫困地区的洛马诺夫总理,虽然不像当年的中东王子们一样富有(现在他们一个个不是进了监牢就是在瑞士或开曼群岛逍遥快活,而带给他们无限财富的石油全进了伊拉克人手下那些“新国王”们的口袋),但每次开口喊出的贷款和支援数额都是很可观的。那场面……难怪那些不达国家给洛马诺夫出的邀请函已经排到明年了。
“别看我,”我苦笑着看了一眼汤腾凯,缓缓翻开两边的口袋说,“我可是身无分文。哦,除了这个。”
最后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印着洛马诺夫头像和联军标志的五卢布硬币,然而平壤不认硬币,只认票证。
这点小伎俩是瞒不住汤腾凯的。无奈之下,我掏出了口袋里的隔热包装袋。里面是最后几块压缩饼干。
“嘻嘻,就当是做个好事吧。”汤腾凯说着,将那几块压缩饼干抛向了身后。我只能对此表示叹息。“相信我,汤腾凯同志,”我拍着他的肩膀说,“阻碍你向精英战斗兵的实力迈进的唯一障碍,就是那泛滥的同情心。”
“谢谢指教,将军同志,”汤腾凯挖苦地向我敬了个礼,“但是我拒绝改正。人民军队绝不能残害人民。”
追逐的人群被压缩饼干拖延了脚步,我们终于离开了这片废墟。少校松了一口气,跟我说:“我们安全了。”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卢瑞海少校,朝鲜人民军领袖卫队第三大队第六中队少校队长,”他笑了笑,“在我二十二岁那年转出风暴小组的时候,还只是个准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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