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跑和摔死鬼走出望乡台,并行回到队伍中。
阴兵催促一群魂魄继续上路。
流浪鬼和狗面鬼轮流询问马小跑和摔死鬼的望乡情况,摔死鬼争抢着,滔滔不绝控诉望乡台收费的黑暗和流程的繁复。
马小跑对摔死鬼争当望乡之旅的发言人角色求之不得,他根本不想开口说一个字。
红白女鬼友好地望了马小跑一眼,那意思明显是询问他遥望亲人的情况,他回她一个友好眼神,却没有开口回应。
马小跑很快有意与队伍保持一定距离,他害怕彪伟两兄弟再开口询问的话,他不回应显得不礼貌。况且,自从迈出望乡房,他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回忆望见亲人的一幕幕情节,现在是时候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回忆一下亲人了。
爸爸妈妈那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刺痛得自己不忍回想!他们依旧深陷在失子之痛中不能自拔;
奶奶为我的突然变故神色不佳,她老人家一定天天坚持吃斋念经为我祈祷;
哥哥嫂嫂也显得悲伤不已;
元元止不住地哭哭啼啼,再不见她那天真烂漫的笑靥。元元,真苦了你!如果当初没有遇上我,你又如何会承受如此痛苦的生离死别!
我为什么躺在床上?他们居然没有将我火化埋葬!不但如此,母亲为我揉搓手臂,元元为我擦洗脸手,师父师兄弟和朋友还来探望我,也就是说我还没有死,或者亲朋们认为我还没有死!那为什么我的灵魂已走在黄泉路上,很快就会到达阴曹地府呢?死有份曾说,等阎王爷一验明正身,将我在生死簿上的生辰八字一勾销,我脱在阳间的躯壳就会彻底散尽最后一丝阳气,我就和人世彻底分道阳镳。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彻底死亡,我留在阳间的躯体上还残留着一丝阳气。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我早已被火化成灰了。现在距离被黑白无常捉住那晚,纵使没有三五个月,也起码有十天半月了吧,如果我已经彻底死亡,那我的尸体能停放那么久么?
如果阎王爷不勾销我的生辰八字,那我躯体里的那一丝阳气就永远不会消失?那么我就永远不会死亡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时我就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亲人每天为我揉搓肌肉、擦洗身子。元元每天都来照顾我,为我擦洗脸手。奶奶时时刻刻诵经念佛,为我祈祷。他们毫不厌烦、天长日久地照顾我的躯体,期望我有一天能够苏醒。纵使能这样也不错啊,因为能时刻与亲人在一起,能时刻有元元守在身边,这已经是超出想象的幸福日子。但是这样的日子也是不可持续的,因为我与阎王爷见面的那一刻,也就是我彻底与阳世分道扬镳的那一刻。亲人们或许还在天真地盼望我苏醒,但是他们哪里知道,很快他们就会强忍悲痛将我的躯体火化安葬。
如果阎王爷能够释放我回去该多好!我还阳苏醒,也好免去亲人们的辛苦照顾和深切期盼之苦——哼哼,真是痴心妄想!没有听见死有份说么,他还没有见过有谁能够从阎王爷指缝间逃回人间的。
元元真是一个至专至纯的有情女子,不离不弃地照顾着我,如果来世能继续和她在一起,我一定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去爱她!不知她是住在我家里还是每天都从她的家过来?
对了,师弟龙小虎健健康康的,看不出大病过一场的样子,看来他并没有因为撞了李二鬼的邪而生病,这样我就安心了,只要他能抵挡住李二鬼的邪气,不生病就好,祝愿他早日出师,早日成家立业,平安又幸福地生活下去。
马小跑深陷在思亲念友的情感泥潭之中,一路上眼里的泪水如夏日的暴雨般狂泄不止,他的那颗心数度哽咽到几近崩溃。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过度悲伤,但始终难已抑制,他着实想躺倒地上,让自己突然无知无觉。恰在此时摔死鬼跑过来问:
“小马,彪大他们几个为啥不去探望亲人呢?”
摔死鬼乍见马小跑满脸稀里哗啦的,一时愣住不知如何是好。马小跑抬手擦了擦脸,对摔死鬼苦笑一下,回答到:
“或许他们的亲人情况不同吧。”
“小马,”摔死鬼安慰说,“我知道你想念亲人心里难受得很,但是一定要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谢谢!”马小跑回答,“一会儿就好了。”
马小跑想这个摔死鬼到底还是有点子文化,连“节哀顺变”这类丧葬慰问的专用词语都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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