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场上,宁国是华国的大敌,作为一个华国人,红婵该恨之入骨才对;可在理智上,她又是如此清楚的认识到,一退再退的华国如今就是一块摆在砧板上的肥肉,在群狼之中妄想全身而退已是痴人说梦,与其整日被虎视眈眈的安国惦记,落入公然侵略的宁国手里,或许不一定是更坏的结局。
华国在元恪晋这一代曾经雄视天下,四野之内诸国都要惟华国马首是瞻;可到了这一代的继承人,元霄不是个能治国的料,元倾城又没有决断力,华国沦落至今日这般一盘散沙,虽然可惜可叹,却也是天命所迫,远非人力可以扭转。
红婵一直私心怨恨元倾城以私忘公,单凭一人好感而置华国天下于不顾,可如今看来,她却不禁有些怀疑起元倾城爱皇甫夜寒的居心了。毕竟就一个情人来说,论风流、论体贴、论性格相合,皇甫夜寒都不算是上上之选,这个男人,至少在她看来,唯一的长处就是征战治国。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皇甫夜寒脸上难得一见的沉重让红婵禁不住轻笑出声。知他心里忐忑,她反而没有来的时候那般心急了。
“我来找陛下,除了为公主又还有什么事呢?”红婵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想必宁王陛下也知道,我自记事起就跟随在公主身边,形影不离了十几年,在我心里,她是我的主子,更是我的妹妹。在国家大事上,我一个奴婢自然插不上口;可在私事上,若是有人想欺负她,我就不得不站出来替她说句话了。”
皇甫夜寒缄口不语,论地位论身份,他还远轮不上红婵教训,可一沾上元倾城,即便是一个华国的奴隶,训到他面前来,他也问心有愧,无话可说。
“先王大办寿宴为公主择婿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可这一转眼,就将近六年的时间过去了。这六年里,先王没了、宁王没了、大公主也没了,公主最爱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华国又内忧外患,公主守着华王宫就像在只身掉进一群饿狼里,虽殚精竭虑却处处捉襟见肘。”
“公主年少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世上的万般烦恼她一样也没有尝试过,可先王驾崩之后,短短的六年,她却尝遍了万般苦楚,大好的青春白白的虚耗到了这些本不该她烦恼的事上……”
昨夜梦中的那种失落感又渐渐笼上心头,皇甫夜寒突然变得无比焦躁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婢想说,”红婵无惧的直视着皇甫夜寒,“公主不嫁人,不代表没人愿意娶她。等了这么多年,她或许等的下去,别人未必都有她的耐性能继续等下去。宁王一再违背当初的誓约,公主苦守至今,即便失约,宁王也没什么可怨恨的了!”
“你什么意思?”皇甫夜寒心里陡的一沉,“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红婵冷冷的看着他,皇甫夜寒刚说完也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口。谁的意思又有什么关系呢?情若要去,谁也留不住,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日子不到两月,她已为此空等了近六年,他又有什么脸面要求她继续等下去。
不管元倾城最后的抉择是什么,他都是没有任何反对的资格的。
“宁国和华国,或者我该说宁国与安国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后的决战,元霄已是孤注一掷,上官景文是什么打算想必宁王陛下也不会不清楚,宁王又希望公主该如何自处呢?”
夹带着阵阵春寒的山风吹扬起红婵雪白的狐袍,那隐隐透着一股凛冽寒意的眉梢很容易让人想起另一个将皇甫夜寒逼进艰难的抉择中的女人。她明明不是元家的女子,可她却比徒有形似的元倾城更十足十的像极了元倾国。
红婵一翻身,上了马,调转马头刚要走,却又突然掉了回来。
“先王在世之时曾说皇甫夜寒是天下最像他的人,却不知道先王的野心和先王的女儿,究竟哪个更重要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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