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娉看皇帝目光严厉,忽然想到自己语言造次了。他可是皇帝,这个国家权力最高的人,可以一句话让人生,一句话让人死。自己怎么说话这么轻率?真该好好想想再说,她这一时冲动的性子,母亲说了多少次,却总是改不掉!
她又羞又恼,不由得低了头,躲开皇帝的视线,心里却腹诽。即是她话说得有些不知轻重,可他堂堂一个帝王,拥有四海,胸襟也应该开阔,怎可跟她一个小小女子一般见识?亏她还觉得他是个好皇帝。
景熙皇帝不知道她的腹诽,只见她一低头间,头上花钗垂下的流苏微微晃动,宝光映烛光,便晃乱了璀璨的星光点点。娇美的面貌更像隐在星光下的一抹流霞,飘渺而惊艳。妩媚流波的凤眼不像刚刚那样勇敢坚毅,而是羞怯地避开他的注视,倒像刚刚伶牙俐齿、绵里藏针地与他辩驳的人不是她一样。
只是这份端庄是良好教育训练出的成果,真正的、活泼而大胆的她却不是这外表的端庄能压得住的,因而,才有了那灵艳而璀璨的活力……
景熙皇帝心念一动,竟然有把那流苏拔开,细细看看新娘面貌的冲动。
他当然不能那么做,转而严厉地问东方熠:“你们结亲……是朕允许的?”
满脸的宾客都讶然。分明是圣上自己赐婚的,如何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东方熠也满面疑惑,施礼道:“蒙陛下的恩赐……”
景熙皇帝沉吟了片刻,似不信,似不甘,看了惟娉半晌,才冷冷一哼道,“既然如此……婚礼继续举行!”
说着大踏步向外走,靳泽等几个人一齐跟上,鼎国公也忙伴着送出去。众宾客忙躬身行礼,齐道:“送陛下。”
还未起身,惟娉就在袖底下轻轻拉了东方熠的衣袖,担忧地道:“……圣上可是怪罪了?”
东方熠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低声道:“没事,有我呢。”
景熙皇帝已经步出礼堂,忽然停住脚步,转身,低沉地道:“东方将军。”
东方熠忙应声:“是,陛下。”边答边快步赶过去,深施一礼,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心里盘算着如若景熙皇帝降惟娉大不敬之罪,该怎么为妻子说情。
满堂的宾客们也都提起心来,暗暗猜测景熙皇帝的意思。自从登基以来,皇帝治国虽英明,却变得喜怒无常,新娘语出冒犯,不知会不会因此获罪?
景熙皇帝叫了人来,一时又不表明旨意,只是看着东方熠,神情间即犹豫又挣扎,似心内正有什么重大的决定在冲突交战,难以决断。
众人只觉得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像国公夫人等人,已经体若筛糠,冷汗湿了衣裳……
似乎过了好长时间,才听景熙皇帝叹息一般地道:“没什么……没什么……婚礼继续吧。”
说着,大踏步走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片刻,穿着青袍便服的刘白又返了回来,站在礼堂门口,大声道:“传圣上口谕!”
这一声,礼堂里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心内更是忐忑不安。国公夫人禁不住全身瘫软,狠狠瞪了惟娉一眼,心内猜测着圣上可是要降罪?
刘白扫视了众人一圈,才大声宣道:“圣上口谕:御前将军东方熠,尽忠责守,忠义勇嘉,封二等忠勇伯。其妻庄氏,忠贞果毅,敏丽淑端,封一品夫人。钦此。”
居然不是降罪,而是赐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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