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娉一时恨上来,也不忌讳,低声道:“太子居然也做得出!你可是他看着长大的,还和你那般亲厚!——难道就没有别的适龄的宗室女儿可选?”
宛华公主悲愤地冷笑道:“当然有!只是亲厚算得了什么!在他心里,这点兄妹之情抵不过违他心意的一点过失!可见我心心念念不忘的情份在他那根本不值什么!父王心疼我,不想我远嫁,去求圣上,也让他挡了。圣上病重在床,一干朝政都是太*子代理。太*子现在是一手遮天,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只是生气以往自己瞎了眼睛,竟然看错了他!”
惟娉想起自己被亲生父亲卖于人当妾时的心情,被自己的亲人出卖的感觉,是何等锥心的痛!
“明知道瞒不了人,公主为何还出此下策?”惟娉低声着,她看着公主裙上系着的比目鱼羊脂玉佩。莹白半透明的玉,系了大红色和黑珠线结的梅花络子,几种艳丽的颜色撞得鲜浓丽艳,却是盛极而过,显得凄凉孤寂。
如若不出此下策,和亲前的自由还是有的吧?如此一来,被众多的人看着,门也出不去,当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公主见惟娉看她的玉佩,情不自禁也低头去看,指甲涂了红凤仙花汁的手指无限爱怜地轻轻抚摸着那玉,脸上渐渐显出沉醉幸福又恍惚的神采来,忽然喃喃道:“不管怎么样,我与他终于……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
惟娉先是不明白,随后吓了一跳,即而红了脸。
宛华公主却是面不改色,道:“别人作践我,我还老老实实的任他作践不成!不能和相爱的人一起朝夕相伴,白头到老,即是有一日的恩爱,也不枉活一世。”言毕微微而笑,在悲伤中透出一丝满足来。
惟娉沉默了半晌,叹道:“公主是以命换呢。”
这是抗旨。圣上开恩,只是关在府中,等侍和亲;如若圣怒,治了罪,连带家族夺号削爵,还是好的,赐死以儆效尤,也不是不可能。
宛华公主低垂了睫毛长长的眼帘,如玉的纤纤手指细细抚着手里的黑漆柄子的兰花面折扇,笑道:“那你以为我还活着吗?从被迫和他分开的那一刻起,我就死去了,站在你面前的,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惟娉见她笑得凄苦,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安慰也无用,只得道:“公主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好。”
宛华公主慢慢地展开折扇,星眸盯在扇上的那丛兰上,道:“我当然要好好活着。都活着,才知道在远方有一个自己惦念,也被他惦念的人,如此才不会孤独,也是彼此活得下去的一个因由啊。”
惟娉想到东方熠和自己,如若良王不成功,她和东方熠也不得不面对宛华公主和沈浪这样的情形——她或许比宛华更惨些:宛华要和亲的对象是什么样人还不知道,太子卫宏可是气量狭隘、心如蛇蝎,与这样的人相伴一生,单只是想想,都让人恶心难耐。
宛华公主看惟娉眼里涌出泪光,神情凄苦,忽然低声道:“良王已经醒了,你可知道?”
惟娉点头。良王病重昏迷数日而醒的消息早传遍朝野上下。景候回家只字未提,因有太子府的人在身边,惟娉也不好问,心里却怀疑这消息跟来京路上良王薨了的传闻一样,只是故意放出消息掩人耳目。
惟娉虽不知道朝中的动势到底如何,却相信良王定是在暗中准备着,等待着一举起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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