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今年十六岁,年齿既幼,身段又矮,瘦小枯干,其貌不扬。刘备却丝毫不以外貌而轻之,执手导引入座,待以贵宾之礼,寒暄已毕,因问道:“天下动乱,汉室倾颓,子扬与备皆宗室之后,何以教备?”
刘晔见刘备对他的重视比田豫转达得还要隆重,心中感动,答道:“将军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刘备道:“自然听真话。”
刘晔道:“晔请独对。”
田豫脸色不变,孙嵩等人却露出不豫之色。
刘备示意众人退去。田豫施礼作别。孙嵩等人寒着脸离开。他们主要是对刘晔有意见,觉得他有点目中无人。
刘晔见室内只有刘备和他二人,因说出一番石破天惊的话:“以晔之见,汉室难兴。何以言之?光武中兴以来垂二百年,世家大族势力膨胀,田连阡陌,而民困地狭,一旦出现天灾,唯死而已,故张角一呼,九州皆应,世族乘势而起,各拥部曲,心怀异志。之后又有韩马之乱、二张之乱,朝廷精兵损失殆尽,然后是董卓作乱,擅行废立之事,关东诸侯起而讨董,因而据州占郡,外托讨贼之名,实行割据之事,天下已不为刘氏所有矣!何以兴之?”
刘备失色而责道:“子扬慎言!方今之世天子虽无军马,益州、荆州、幽州与青州皆为宗室所牧,若举兵拱卫天子,何愁天下不平、汉室不兴?”
刘晔冷笑道:“将军欺我乎?抑或试我乎?刘君郎烧绝栈道,在益州阴图非计,岂会迎护天子?刘景升在荆州坐观朝廷之败,无一兵相救,岂会让权朝廷?已故之兖州刺史刘公山号称忠义,擅杀桥东郡,亦有割据之心。幽州刘使君虽忠于朝廷,但不通兵略,无胆无识,又有何用?更不要提四世三公袁本初了。以晔观之,如今恰似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之时!”
刘备道:“子扬还未提我青州,我青州忠于王室,当扫平群雄,还政天子,再现大汉荣光。”
刘晔似笑非笑,道:“将军经营青州,基业初建,势力尚弱,若此时将天子迎置青州,以令天下,则袁本初之流必以清君侧之名加之,新任之曹兖州,忠义之陶徐州,跋扈之袁公路,皆成将军之敌。将军何以御之?若将军提大军入驻长安,能否通过且先不说,届时要弃青州之基业、入破败之新地么?那时上有朝臣掣肘,下有四方割据,不过是董卓之事重演罢了,一旦诸侯以诛奸贼、讨权臣为名举兵西向,将军又何以御之?”
刘备默然片刻,拱手谢道:“以子扬之见,我青州应当如何行事?”
刘晔道:“外举尊奉天子之旗,内行积粮扩军之事,待机东据兖州,南并豫徐,以此为基,方可奉迎天子,以令四方。”
此谋与刘备心中所想完全相同,遂又问道:“如今兖州动荡,黄巾作乱,我欲举兵讨之,何如?”
刘晔道:“曹孟德新入兖州,根基未固,此时固然乃西进良机,但须防泰山应劭、冀州袁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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