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辈知道你的苦衷,不会勉强你。”吴超越点头,然后又说道:“花制台,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晚辈都绝不反对,但有一点,请千万不能让僧王爷的军队进入湖广境内!捻匪不过是群饿狗,咬不死人,僧王爷的兵马却是一群饿狼,会把人连皮带骨头的嚼得干干净净!”
“这点你放心,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这个道理老夫还懂。僧格林沁这个狗杂种故意帮着捻匪杀入湖北腹地,除了想报复老夫和你以外,肯定还打着乘机在湖北发财的主意,这点老夫也看得出来。”
是夜,花沙纳通宵未眠,然而盘算了整整一夜之后,花沙纳却还是选择了忠于职守,没有冒险把湖北东部的兵权全部交给吴超越,只是向吴超越借了四个营的抚标,派遣北上拦截捻军,配合舒保所部前堵后追,同时又命令汉阳、德安、安陆和襄阳四府清军扼守道路河流,封堵捻军的流窜道路,全力压缩捻军的活动空间。
做出了这些决定后,花沙纳又向吴超越请教是否合适,吴超越则答道:“如果四府总兵能够不打折扣的执行命令,全都调度得法,忠于职守,剿灭入境捻匪不难。”
很有自知之明的花沙纳默默无语,然后才又在各府总兵的公文上加了一句——有使捻匪越境而过者,杀无赦!
如何严令也没用,如何让湖北新军和襄阳清军前堵后追也没用,过于开阔的地形早早就注定了清军难以围困擅长流窜的捻军,再加上官文和花沙纳前后两任总督都不许吴超越染指地方兵权,所用的地方总兵都不是什么杰出之辈,根本无法为平捻主力湖北新军和襄阳清军提供强力帮助,捻军很快就在清军兵力空虚的湖北腹地搅得天翻地覆。
受灾最严重的是德安和安陆两府的交界处,这一带不但地势开阔,适合捻军流窜作战,且市集众多,人口密集,让捻军可以轻松获得粮草物资的补给,还让捻军劫到了大量的毛驴骡马,更加增强了本就十分出色的机动能力。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舒保和聂士成所部兵马靠着辛苦努力。一度把捻军压缩到大别山南部的地形狭窄处,然而德安府的清军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被捻军成功突破德安清军驻守的章水防线,取道平里杀入汉阳北部,继而威胁到人口和市镇更加密集的黄州北部,迫使花沙纳只能是紧急动用黄州绿营兵北上封堵。
这个时候,几乎把老好人花沙纳气爆肚皮的事又突然发生——入境湖广遭到拒绝后,僧王爷竟然恶人先告状,上表弹劾湖北将领舒保畏敌怯战,封堵不力,致使捻军流窜进湖北,更导致僧王爷的辛苦追击前功尽弃。而满清朝廷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给了舒保革职留任的处分,还顺便呵斥了一通花沙纳的驭下无能,剿匪不力。
处分下发到湖北,老实人舒保当场就气得放声大哭,带着所部兵马穷追捻军主力不舍,结果中了埋伏差点遭到重创,好在聂士成及时率军赶到,杀散捻军伏兵救出舒保所部,但即便如此,清军还是损失不小,悲愤过甚的舒保也因为亲自率军冲杀,在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
更加悲愤的还是花沙纳,上表替舒保喊冤无用,弹劾僧王爷纵敌为祸,又拼不过僧王爷的‘高贵血统’,同时无辜的湖北百姓也在战乱中蒙受了巨大灾难,流民满地隐患四伏。愤恨与伤心之下,觉得自己已经尽了责的花沙纳下定决心,终于还是把湖北东部的州府兵权尽数交给了吴超越暂时掌管,任由吴超越调动兵马和任免将领,接替自己主持湖北境内的平捻事宜。
接过重担的吴超越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停止追击,给疲惫不堪的清军主力以休息机会。然后整编兵马,把舒保麾下的清军骑兵交给自己的大舅子聂士成率领,同时也重新整编湖北鄂勇,罢免和处分了一批作战不力的营官以及地方官吏,全部换上自己人,并且大力扩军,把参与平叛的鄂勇扩建为一万六千余人,武装以刀剑火绳枪,辅助装备少量米尼枪和击针枪以补强战斗力,使得清军有充足兵力可以从容布防。
再然后,吴超越又命令清军采取以静制动的策略,集兵于各地人口密集处,发动百姓为眼线寻找捻军踪迹,大量建立烽火台以迅速传报军情。一旦发动敌人行踪,距离最近的清军负责正面攻击,周边东西南三路清军则负责出兵接应,不求立即打大胜仗一举破敌,只为削弱和疲惫敌人,逐渐封堵捻军的流窜空间,也逼着捻军向北流窜。
再是擅长流窜,毕竟也要吃喝休息,同时捻军各部首领也存在着保存实力的心思,所以几次向东向南都遭到了清军的顽强阻击后,不愿拼光本钱的捻军终于还是退缩到了汉黄交界的河口附近休整,结果百姓迅速把消息报告给清军,以逸待劳的聂士成也这才带着主力出击,迫使捻军与自己决战于河口。
正面决战毫无任何悬念,再是比历史上成熟得早,捻军仍然还远远不是武装到了牙齿的吴军将士对手,激战不过半天,捻军就已经全线崩溃,重要首领陈大喜被吴军击毙,王贯三老老实实的带着败兵逃回河南。倒是在湖北发了大财的张龙舍不得离开这个金窝窝,乘着吴军主力被王贯三的大队败兵吸引的机会,带着所部人马又流窜向了德安,一路不打家不劫舍只是急行西窜,妄图杀到德安人烟茂密的南部再发大财,结果却被吴军旧卒出身的云梦县令率领的团练击败,吴军骑兵又随后杀到,斩张龙于阵,全歼了这股为祸不小的捻军。
河口大胜的消息传回了省城后,松了口气的花沙纳第一打算就是想赶紧解散数量明显过多的湖北鄂勇,然而吴超越却抢先一步警告花沙纳道:“花制台,不管新征召的鄂勇是否还有作用,目前都绝对不能急着解散。”
“原因有二,一是要防着僧王爷故技重施,故意又把捻匪赶进湖北。二是鄂北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者数以万计,饥寒交迫之下随时可能酿成民变,需要有重兵镇守地方。这时候解散鄂勇,相反还有可能导致这些接受过军事训练的鄂勇在找不到饭吃的情况下铤而走险,成为更大隐患。”
仿佛是为了证明吴超越的高瞻远瞩,事隔仅一日,此前被捻军祸害得极惨的安陆府果然出现了民变。同时河南那边也传来消息,僧王爷正在极不要脸的把活动于河南陈州的捻军韩奇峰部拼命往南赶。被迫无奈之下,花沙纳也只好接受了吴超越的建议,决定继续保持目前湖北北部的鄂勇规模,吴超越的大舅子聂士成也乘机捞到了候补道的头衔,受命统率新编鄂勇,坐镇随州总司北部,还乘着襄阳清军折损空虚的机会,把所部兵马的部署范围扩大到了湖北重镇襄阳境内。
然后,老好人花沙纳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僧格林沁,你这个狗娘养的,吴超越在湖北实际控制的兵马反超老夫,都是你给害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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