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闻听,大吃了一惊,道:“小姐……是十七爷的眷属?”他上山之时,便听那一僧一道提到十七爷,待到了山上,小道士口中也都是十七爷,这几天耳中十七爷之声不断,他虽知全真道无家室,这少女必是十七爷的家眷,但此时听她亲口说出,仍是惊诧不已。
宁儿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啊,他是我十七叔,怎么了?”李衍急忙道:“没……没什么。小姐和十七爷到武当山,想必……想必是身有要事?”宁儿见他神色有异,微微感到有些意外,说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十七叔来武当山,只是向张道长借阅一部书。”
李衍听到“借阅一部书”这几个字,心中一懔,手指划过琴弦,“铮”地一声巨响。他来武当山,正为来取一部书,张真人在信中说“此物干天”,后来此信半途又曾被人偷看,可见此书干系重大。这十七爷来历不小,身份非常,他说要借阅之书,自非寻常书籍,多半便是冲着此书。想到这一层,心中怦怦乱跳,手心不觉渗出汗来。
宁儿见他脸色大变,问道:“公子怎么了?”李衍强作镇定,笑道:“也没什么,我素喜读书,听到书字,自是心里好奇。十七爷身份尊贵,他要借阅之书,不是奇书宝典,便是孤本秘笈了。”宁儿微微一笑,道:“我十七叔素好茶道,他听说这里有一部论茶的书,所以就来借了,哪是什么奇书秘笈。”李衍听如此说,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石头才算落地。
宁儿转过身,轻声唤道:“问琴,叩棋……”两个女子应声出来,疾步来到身前。宁儿问道:“十七叔在做什么?”二女忙回道:“禀小姐,张道长陪着十七爷,在南岩宫品茶下棋呢。”宁儿点了点头。二女又提醒道:“小姐,该回去吃药了。”宁儿皱眉道:“好容易出来散散心,等会儿再回去。”说着抬手示意,二女只得回身退避了。
李衍在旁听见,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十七爷身份如此显贵,竟有如此雅好。更想不到这宁儿小小年纪,竟然要吃药,却不知她身患何症。”
忽然一阵风吹过,海棠树又落下一片花雨。宁儿轻叹一声,痴痴地望着,怅然若有所失。李衍转头望去,见她眉蹙黛山,眼颦秋水,大有不胜之态,不由得心中一阵怜惜。
刚想劝慰两句,只见她一阵大嗽,直嗽得面红筋浮,抬不起头来。李衍见状,急忙转到她身后,抬手欲帮轻捶,可将及她身子时,手却忽然停住,再也落不下去,生怕这只手一触碰她身子,便是狎亵了她。正在此际,忽听她喘了几喘,轻声道:“多谢你……”
这“多谢你”三个字,极为平常,但李衍听在耳中,心头登时一震。这三个字,既是谢他的爱怜疼惜,又是谢他的对己敬重。她语气轻柔,意含话内,只用“多谢你”这三字,便将李衍此际的心境尽皆道出,若非心有灵犀,意感神通,又怎能心知情契到如此!
刹那之间,刚才的念头重又涌上心头,难道……难道真的有前世,自己与她在前世曾经相知相识!难道……难道自己与她今世相遇,是冥冥之中注定为了再续前缘?
正在这时,忽听脚步细碎,转头一看,却是那两个叫访梅、谒兰的女子走来。李衍心中暗道:“原来那日在林中赏花的便是宁儿,她二人便是宁儿的丫鬟。”只见访梅的手中端着一个紫檀茶盘,谒兰的手中捧着一柄黄釉纸伞,二人走到宁儿身边,轻声道:“小姐,该吃药了。”宁儿轻嗽一声,点了点头。
访梅听了,先不奉上茶盏,却走向海棠树,向枝上摘了几片花瓣,放入茶盏之中。李衍怔怔地看着,心中好生奇怪,吃药为什么要放花瓣,这是什么奇药?正觉好奇,访梅已回到宁儿身边,双手端上茶盏。
宁儿伸手接过,揭开茶盖,顿时一股草药的苦香飘散开来。李衍在旁闻见,只觉得这药有一股奇特的异香,细细辨识,竟是花瓣的香气,不禁心中疑惑:“才刚浸的花瓣,怎能有如此香气。”心中虽百思不解,却也不好冒然动问。
宁儿吃了药,放回茶盏,见谒兰打开伞撑在头上,不禁皱眉道:“是谁让你送伞的?”谒兰忙道:“李嬷嬷说早上露气重,怕浸坏了小姐身子,这才叫我送来的。”宁儿道:“难得让这山上的露气沁润,要伞做什么,收起来罢。”谒兰不敢违拗,只得收了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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