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个很不合理的赌约,但幂姐以为那男人绝不会出卖她,所以居然很爽快的签下了,所以当她以为她口中客人不会来时,脸上流露着说不出的失望。
那么干脆的签下赌约,她心底里恐怕也有些想让学东认赌服输的意愿吧。
赌约是灵魂契约的一种,对凡人和修真者同样有效。一旦反悔有比灵魂契约更加可怕的后果——不用对方撕毁契约即会现世现报!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故事,虽然有些危险,但刘三儿觉得天真坊市中还是比较安全的,只要不出坊市范围,任何有灵力波动的打斗都能被侦测到,并立即有坊市巡查前来。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笑话!修真者很少人会为了别人性命而让自己付出惨重的代价的。他决定配合一下学东和幂姐的赌约,因为不管怎样自己看上去都是不吃亏的。
无名巷子的尽处墙壁上有个不大的缺口,正好能弯着身子过一个人,里面居然是个不大的废园。
园子里草木零乱,但这零乱也被那月色梳理出一种零乱的静好。
月色下,刘三儿和学东很快找到了幂姐和那个男人幽会的六角小亭子的方向。
练气不等同于敛息,为了让学东和自己都能完美敛息隐藏,刘三儿专门跑街上买了数张敛息符箓,为此耽搁了不少时间。因为已经很接近子夜,担心那个男人或者已经过来了,他们走的很快很急。
为了快速找到合适的潜伏地点,刘三儿甚至没有时间抬头。
这时,一声轻轻的叹息从亭子那传来。
这意思是,幂姐知道学东和客人到了,要他们隐藏好了。
他们很快在一处半人来高的杂草丛里藏好,并各自用出了敛息符箓。
然后,刘三儿一抬头,便见那六角亭子里,有一个人衣衫松懈,正自静静地坐着。她的头发轻轻披散,脚似是不耐那鞋子的破旧,踢掉了它,露出一双天足来。
接着,那人不经意间转头,刘三儿望见了她的脸。
天!
那是怎样一张脸,鼻翼、唇角、睫毛,无一不是这人世不能有的一场完美。窦凝可算是刘三儿见过的第一等的美人了,可就是她,也怕没有这等丽色的。
那容色真是太美了,全是这人世间所不该有不能承负的一场清艳。
而她,居然是幂姐,那个在白天,穿着一件寿衣拼的衣装、梳着最荒诞的髻、颠倒裳衣的田幂贞。
她那么惬意地把白天故掩住的身体在月光下舒展开来。那姿态,那神韵,简直已不可称之为美,只是一场——天然。
静好的天然……
刘三儿伸手轻轻掩住嘴,倒不是怕惊动幂姐,而是怕惊触这一场他心底的惊艳。
幂姐虽然看不见,但她很容易能根据之前的脚步声听出刘三儿和学东的方位,她脸上浮出发自心底的轻笑,说:“这位大哥不要见怪啊,报酬就这几天会一点不少的送到大哥手上的。没想到小孩子们也吃醋,还吃的这么厉害。他们怕我这个当姐姐跟人跑了就不要他们了。其实——怎么会呢?我这一生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们这十几个了。但我是个女子,是个女子就要有人来爱呀。人总是有情的对不对?”
刘三儿无声地点了点头。
虽然隔着五十多步的距离,但幂姐仍像是能洞悉一切。她仍旧一脸轻笑,轻轻的嗓音让那月色似乎都颤动起来了:“大哥一定也跟他一样,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吧?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最善良的,也最……温柔的。只有他不嫌弃我。他说我虽盲,却生得好看。他说自己也长得很好看,又俊朗又英武。其实他不说,我也知他是又俊朗又英武的男子汉。我最喜欢听他说话,喜欢听他讲他做散修仙师的那些光彩的过去。他真不是一个寻常人呀。我只恨,只恨盲了一双眼,无法将他亲眼所见……”
这声音轻轻的,过耳如风。那么美好的恋情,那么温柔的情怀,刘三儿只觉心里都听得轻颤得疼了。
田幂贞笑了笑,似乎自语一般又说,:“这世界上,无论你是盲是残,但老天待人总是公平的,它会象给所有的人一样给你一个同样的礼物……”
然后她轻轻抬起头:“这世上最好的礼物,就是……爱!”
她脸上有一种让刘三儿想依偎在她怀里永远不想起来的圣洁神情。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刘三儿的幻想。
幂姐的眼虽盲,可听力却极好,只见她的耳朵动了动笑着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说话了,他来了。”
刘三儿朝脚步方向看过去,他好想见到那个男人如幂姐所说的那般美好,而不是如学东所说的那般无耻。如果是真的话,他宁愿今晚的潜伏不要任何报酬,再提前倒贴一份厚重的礼物。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男子,光外形上已经构成了赤果果的欺骗。眼角余光又扫向学东,发现这个家伙脸上正流露出一种病态的胜利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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