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均终于知道为什么路子闵总说自己,“好似别人欠了你几百两银子一般吓人”,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好像欠了路景修一百万两。
咽了口口水润润嗓子,方才坐在这里,他也不敢托大叫人端茶过来,此时嗓子里冒烟一般,干哑哑地难受。
狠狠心,韩均决定必要再表一番决心才行的,于是张嘴道:“伯父,晚辈自知来的匆忙,也未曾请个媒人,实在有些不像样子。但是晚辈绝没有看轻昕妹的意思。实在是,实在是心里头欢喜太过了,这才没忍住激荡之情,唐突了昕妹。”
事已至此,他索性将话全说了出来。
“自从与仲和在翰林院熟识之后,便时常听他说家中父母双亲慈爱非常,大哥是青年才俊自不必说,就是最小的幺妹也良善温婉,心中一直羡慕的紧。”
韩均面上有些神伤,再看一眼路景修脸色,好似松缓了几分,再接再厉道:“伯父也知,晚辈幼年之时母亲便因病故去,此后一直潜心向学,甚少感受到被父母亲人宠爱的滋味,因此那一日伯母留晚辈吃饭,晚辈才第一次真真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一直不敢忘怀伯父伯母对晚辈的拳拳关爱之情。”
他说的情真意切,路景修虽仍然冷着一张脸,好似浑不在意一般,实则早坐在那里倾了身子,竖起耳朵听。
“仲和将退之当做哥哥亲近,伯父伯母亦待晚辈如子侄,这份情实不敢忘,时时刻刻想着必要报答一二。只是晚辈思来想去,却实在不知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便想着,既然仲和常说‘因为大哥离京太远不能常回,家中双亲甚是牵挂忧心’,那晚辈倒不如时常登门拜访,既能全了晚辈的孺慕之情,也能逗您二位开怀一笑,这才三番五次上门打扰。”
“哼!”路景修从鼻孔里轻哼一声,虽然不是信了十成,到底还是柔了神色,只心里想着:牡丹不是你送的?我瞧你很拿得出手嘛!
韩均装作没听见一般,眼里全是孺慕,看着路景修。
“一来二去地,昕妹那般出众端庄,又心地纯善,晚辈虽然自知配不上,难免会心中欢喜。可是那次父亲托大长公主殿下前来提亲被据,晚辈便知道,您心中其实早已为昕妹瞧好了人家。因此一直将这份心思压在心里,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唯恐对昕妹有碍,那真是愧对伯父伯母的厚爱,晚辈万死难辞了!”
为了娶到心上人,韩均此时也顾不上与齐琛的那一年同窗之情,只好将他拉出来垫背,又接着道:“可是,前段时间总见仲和眉间郁郁,一问才知,原是、原竟是齐家那般……真是可恶至极!令人不齿!”
其实路子闵哪里知道这个,齐氏二人瞒得死死的,就怕二儿子冲动的性子收不住,闹到齐家去,万一被人听了去,岂不是害了幺女!
只是莫名其妙又被韩均拉了做筏子而已。
韩均还不傻,知道这种话只能点到为止,免得多不容易铺垫下的同情分又消了去,便不再说此事,换了话头说起昨晚之事。
“可是说出来您别生气,晚辈知道后心里却又有一丝雀跃,想着只要自己再努力些,也许就配得上昕妹了也说不定?于是昨夜知道依拉赫逃了之后,这才不顾伯母劝阻,一心想博个功名,好风风光光地上门来提亲。”
依拉赫这条线锦衣卫跟了许久,这才能一举得成的。
路景修心里已是满意极了,面上却不显,只是点点头,算是让他接着说的意思。
他哪里听不出来韩均话里的自贬,也十分清楚,凭着韩均的家世样貌人才,什么样的高门嫡女也配得上,却在这里口口声声说不敢肖想自己女儿,这话听着他舒坦的很。
“可谁知,这么一件小事,圣上却允了晚辈一个心愿,晚辈一时心急,便什么也没顾上准备,就这么跑了过来,请伯父见谅,可也只好日后再补给昕妹了,确实是晚辈的疏忽,但绝不是因为轻看昕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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