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正事,感觉到陈兴那边很安静,想着陈兴可能在工作,李平怕打扰了陈兴工作,道,“陈先生,你是在工作吧,我就不多打扰你了,至于艳丽的后事什么时候办,我等定了以后再通知你。”
“好,那我等你电话。”陈兴微笑道。
两人挂了电话,陈兴沉思了起来,电话那头的李平则是拿着手机微微发愣着,想着陈兴说的话,李平摇了摇头,暗道自个妹妹这个朋友也真是有意思,讲话就像是电视新闻又或者报纸上看到的那些领导干部的发言一样,一套一套的,不像是普通人能讲出来的。
李平收起手机后继续去忙碌,妹妹的尸检报告出来,他还要去找医院讨说法,警方调查归调查,他们当家属的也不能闲着。
陈兴继续凝望着窗外,将头往外探了一点点,让风能直接吹到自己的整个头部,被风吹得涩涩作疼的脸颊,让他头脑更为清晰,从李平给他打来的电话,陈兴知道常胜军从省厅借调下来的办案人员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望山市公安系统的人靠不住,常胜军索性从省里调人,之前没有正式的名义,但这次以这么一起命案为契机,常胜军从省厅调了几个人下来,都是他之前在省厅担任刑警总队队长的得力干将。
对李艳丽的尸检,也是常胜军让省厅下来的法医进行,完全将市局的人排除在外,这些他都已经从常胜军那里得到汇报,不过李艳丽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常胜军倒是还没打电话通知他。
李艳丽的死果然还是有蹊跷的地方,陈兴神色沉重,是谁非要置其于死地?李艳丽是新城集团的一个管理人员,正像李艳丽以前曾经说过的,新城集团这个光环就像是他们这些员工身上的一层保护衣,不仅平常有些违章什么的,警察不会追究,就算是日常碰到一些地痞流氓,只要一报新城集团的名头,一般人也都不敢惹,在这种背景下,谁会非要置李艳丽于死地?是仇杀还是什么?
想到李艳丽是在医院的重症病房死的,陈兴摇了摇头,案子没水落石出之前,任凭他怎么猜测也是毫无头绪。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陈兴拿起一看,这次是常胜军打来的,这会不用想也大概知道常胜军打来是要告诉他什么了。
“总算是打通了,陈书记,刚刚打电话,您一直在通话中来着。”常胜军笑道。
“是李艳丽的家属打过来的,胜军,尸检结果出来了?”陈兴笑道。
“嗯,出来了,我刚跟手下讨论案情,耽搁了点时间,忘了第一时间通知您。”常胜军道。
“没事,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破案。”陈兴淡然说着,道,“看来你从省厅调下来的人还是取得了一点进展。”
“进展谈不上,不过自己的人使唤起来终究是比较顺手,心里头也放心。”常胜军笑了笑,“也就是这次有正当的理由从省厅借调人下来,终于能做点顺畅的事来了。”
“之前憋了一口气憋狠了是吗?”陈兴笑道。
“是憋狠了,这次我还打算暗中查下新城集团的问题。”常胜军咬了咬牙,从哪摔倒就从哪爬起来,这是他的一贯风格,在那小警员跳楼一事上,有人借此事大做文章,颠倒黑白,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摔了个大跟头,常胜军早就憋足了劲要查这事,初到望山的他,真正得罪过的也就钱家,而从他的事情上看,也就钱家有那个财力收买报纸媒体,并且在网络上请人大肆对他发动舆论攻势,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这次就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亏,也没有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来反击,这个大亏,他最终也只能认了。
“调查新城集团的事要量力而为,切勿急躁。”陈兴皱着眉头,生怕常胜军莽撞,又叮嘱道,“胜军,当务之急你先把李艳丽的案子查清楚,老百姓的事无小事,又是人命关天的大案,你不要不放在心上,至于新城集团,只要他们真有问题,早晚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我知道,陈书记您放心,我心里有谱的,这次不会再冒进,更不会再给陈书记您惹麻烦。”常胜军肃然道。
“我倒是不怕你给我惹麻烦,就怕你又给自己惹麻烦,我把你调到望山来可是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可不想你又被调走。”陈兴笑道。
“我知道,所以我更会谨慎,要不然没帮到陈书记您的忙,反而给您拖了后腿,那我就难辞其咎了。”常胜军神色凛然。
两人在电话里又讨论了一会李艳丽这起案子的一些疑点,直至常胜军有事才挂了电话,陈兴拿着手机,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李艳丽已经死了,他也只能通过这种方法让其在九泉之下死得瞑目了。
就在陈兴和常胜军通电话时,钱新来位于市区的一处隐秘住所,那曾经拿着刀片在其车上出现过的男子就住在这里,此刻,钱新来和妹妹钱丽两人都在这,市局局长杨宏超也在,目光不时从男子脸上扫过,看到男子手上那晃得人有些刺眼的刀片,杨宏超眉头不时轻跳着,当初将这男的从监狱里捞出来,还是他具体经办的,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存在,视人命为草芥,在本地的一起命案中落网,当时为了抓他,连特警都伤了两个。
“华龙,你当时要是办利索点,现在不就没这些烦人的事了。”杨宏超瞟了男子一眼,对方叫李华龙,那晚的事,钱新来告诉了他,知道这起案子是钱新来暗中指使人做的,所以他才会让经办此案的派出所将案子迅速了结了。
“我也不知道一个死人还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本来以为杀掉两人应该是轻而易举,哪知道那女的她老公临死前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差点就让我连走都走不了,脚被他抱得死死的。”李华龙神色漠然,脸上始终是一张毫无表情的如同死人一样的脸庞,把玩着手上的刀片,李华龙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我一直对我的刀片太有自信了,没想到这次失了手,当时我以为甩出去的刀片肯定划破了她的颈部大动脉,不成想会差了一点点。”
“哎,瞧这事整的,现在搞得这么麻烦,那常胜军从省厅调人下来,这下真有点棘手了,再加上那李艳丽的尸检结果不正常,现在他们肯定会查下去的。”杨宏超咂了下嘴,看向钱新来,神色颇有些无奈,“钱总,我虽然能让常胜军在局里什么人都是使唤不了,但这次他从省厅调人下来,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人家毕竟是在省厅干过刑警总队队长的人,在省厅的人脉还真不是咱能比的。”
“要不干脆让我去把那姓常的也做掉,一了百了。”李华龙突然出声,神色阴冷。
“别乱来。”杨宏超吓了一跳,看着李华龙的眼神都有些不正常,他可是相信这李华龙头脑一热完全有可能干这种事,这人说到底就是一个疯子,什么事都敢做,也不知道钱新来收这么一个神经病干嘛,当初早该让对方直接枪毙得了。
“华龙,以后这种话少提。”钱新来摆了摆手,对李华龙这种不经过大脑的话,他早就见怪不怪,不过这也是他看中的地方,李华龙如果有脑子,在他眼里就真的是一个危险人物了,容易控制不住,他只需要这种头脑简单却又能控制得住的人。
“宏超,黄有粮现在在省厅担任副厅长,让他找个由头把人调回去,能做到吗。”钱新来皱眉道。
“难,我听黄副厅长说过了,那常胜军跟吴厅长的关系非比寻常,是吴厅长从部里调下来时一块带下来的,深受吴厅长的信任,在省厅有那位吴厅长给常胜军撑腰,黄副厅长要做什么都不容易。”杨宏超摇头道,说着话,看了钱新来一眼,杨宏超不知道钱新来到底是因为多要紧的事要让人杀了李艳丽,钱新来给他的解释是李艳丽偷盗了公司财物,极其可恶,杨宏超心里对此并不大相信,只是同钱新来的关系让他也不敢多问。
“先让黄有粮试试吧,不行再说。”钱新来撇了下嘴,恼怒道,“这常胜军真是阴魂不散,从他调到望山来,还真就跟我卯上了不成,但凡是让我不痛快的事都跟他有关。”
“钱总,常胜军调到望山,不出意外是陈兴一手操作的。”杨宏超出声提醒道,常胜军只是陈兴手中的一杆枪罢了,他有必要提醒钱新来这个事实,真要收拾常胜军,那就得做好引起陈兴怒火的心理准备。
“就算他跟陈兴关系密切又如何。”钱新来冷哼了一声,脾气上来的他,讲话同样是充满火药味。
杨宏超笑着没说话,他倒是乐于看到钱新来将常胜军挤出望山去,这样一来,他在市局就真的是一言九鼎,没有后顾之忧了,不会有一个恼人的常胜军在一旁盯着。
“钱总,我尽量拖住他们,不过能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我也不敢保证,所以你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杨宏超沉默了一下后,说道。
“好,你尽量让他们没法正常查案就行了,有什么情况就通知我。”钱新来点了点头。
“那行,我就先走了。”杨宏超点了点头。
目视着杨宏超离去,钱新来眉头再次紧紧的拧了起来,常胜军会从省厅调人下来,完全是出乎他的意料,最主要的是这件案子本来都要盖棺论定了,常胜军又从斜刺里杀了出来,再次给他捣乱。
也不知道静坐了多久,钱新来突然用力拍着桌子,怒道,“这姓常的要是不把他弄出望山,还真是不安生了。”
“哥,别忘了刚才杨局长说的,这常胜军是陈兴调到望山来的。”刚才一直没说话的钱丽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再说这件事也不是常胜军直接关注上的,应该还是陈兴的指示,从陈兴去医院里看那李艳丽,我就觉得奇怪了,当时就担心会多生变故,没想到还是出现了。”
钱丽脸色难看,她担心案子一直查下去会查到他们头上,尽管钱家在望山根深蒂固,钱新来更是交游广阔,从市里到省里织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但她仍是怕会有不好的事发生,特别是这次涉及到的是他们暗中掌握的那些官员的把柄,如果传出去一点半点,那钱家就真的是万劫不复,那些花重金结交下的官员,到时候不仅不会护着他们,恐怕也会暗中收拾他们,所以那本秘账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在关键时刻保命,泄露出去了,同样会成为钱家的催命符,这也是他们没和杨宏超说实话的原因,不能说也没法说,只能随便编个谎言应付杨宏超,说是李艳丽偷了公司财物。
杨宏超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但对方怀疑是对方的事,他们只要知道杨宏超还是会听从他们的吩咐就行,也不怕杨宏超去多想。
“那个林思语实在是太不争气,到现在还没有突破性进展,亏老子对她寄予那么大的希望。”钱新来恼道。
“陈兴怕是没那么容易就掉入你那桃花陷阱里,人家那个年纪就官至正厅,再提拔一下就是副省级干部,前程远大,像他这种少年得志的官员,肯定最在乎的还是自己头上的官帽子,那些贪图享受的官员有的毛病,在他身上肯定很难见到。”钱丽道。
“是呐,要拉拢腐蚀这样一个年轻官员的确不容易。”钱新来叹了口气,之前匿名送那一箱钱给陈兴,陈兴直接就送到纪委去,充公到国库,钱新来就知道在钱的事上动脑筋是不太可行了,如果连女人也不行了,钱新来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将陈兴拉下水来,金钱和女人一向是他手中的两大利器,利用这两样作为开路先锋,他也不知道将多少官员拉下了水,瞧他现在在望山的地位以及和市领导的关系,就知道有多少干部在这上面栽了跟头。
“哥,要不是不是换个思路,那陈兴既然拉拢不了,那就别一直把目标定在他身上了,要么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如果能将他身边的人拉下水,关键时刻或许还能给他致命一击,不然我总觉得那陈兴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你看这次李艳丽的事,表面上是看常胜军在查这事,但要是没陈兴授意,你觉得常胜军会注意到这个案子吗?李艳丽跟常胜军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再加上常胜军在市公安局根本就没什么人手可以用,就像是没有眼睛的瞎子,他会注意到这么一个案子才怪。”钱丽狰狞着脸,那精心化妆过的脸蛋此刻阴沉可怖,更像是一张鬼面人皮。
“问题是这李艳丽怎么又会跟陈兴认识的,这太匪夷所思了。”钱新来不解道,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哥,现在没时间探究这个了,甭管他俩怎么认识,李艳丽都死了,这事要查也没法查,纠结这个没用,现在是常胜军已经在查这案子,他从省厅调来的那些人完全就是我们掌控的变数。”钱丽急切的说着,“就算他一时半会查不到我们头上,也得做两手准备。”
“他即便是查到我们头上,又能怎么样?咱们钱家在望山屹立多年,旗下新城集团的规模更是高达三百多亿,就算换成钱,砸都砸死百八十个常胜军,他能拿我们怎么样。”钱新来冷哼了一声。
“重点不是这个,我们是不怕他查,但就怕那本秘账被人注意上,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凡事都得小心呐。”钱丽忧心忡忡,事情是在她手上出的,所以她也格外焦虑,“再者,一个常胜军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陈兴,你也都打听过那陈兴的背景了,人家背后是有大来头的,我们钱家就算再有钱,也经不起他折腾。”
钱新来沉默着没说话,他知道妹妹说得没错,真正可怕的是陈兴,如果陈兴没那么大的背景,只单单是一个市委书记,他还没那么大的顾忌,一个市委书记是了不起,但不见得能动得了他们钱家,他们钱家发家到现在,累积了这么多的财富,在省里没点硬关系,可能吗?就算是在京城,他都通过别人引见,花了大价钱认识了一两个部委的官员,这些都是他保命的手段,很多连市里的官员都不知道,表面上跟张立行这帮人称兄道弟,关系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但其实大家背地里都互相算计,各自留着后手。
“或许对陈兴的策略真的是错了。”钱新来喃喃自语着。
“既然拉拢不了,那就放弃,改从他身边人下手。”钱丽断然道,在这件事上,她显得比钱新来干脆。
“现在就这样放弃,太可惜了。”钱新来摇着头,“小丽,不过你说得也对,确实也该转移一下视线,不能将目光老盯在陈兴身上,他身边的人其实才是最大的空子。”
“哥,你能这样想就好了,早该从他身边的人下手了,要是早那样做,说不定现在都有进展了。”钱丽见钱新来态度转变,高兴道。
钱新来听着妹妹的话,沉着一张脸的他,轻点着头,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在不放弃拉拢陈兴的同时,对其身边的人也一并拉拢,而且下的功夫也不能比在陈兴身上少,他就不信陈兴身边的工作人员也是水火不侵。
寂静的客厅,钱新来沉思着,李华龙依旧在玩着手中那柄刀片,在他眼里,除了手里的刀片,似乎也没别的能引起他的注意力,窗外,冷风呼啸着,这栋位于山脚下的别墅山庄是独门独户的,周边没有房子,白天还好些,到了晚上,这里更像是一座鬼屋,如果不是还有灯光亮着,更会让人觉得鬼气森森,也就孤僻嗜血的李华龙敢住在这里。
此刻,寂静的屋里犹显得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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