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元起知道上官家十分看重文人之间的礼仪,如果元起知道上官宓是在浓厚的经史子集氛围中长大的,如果元起知道上官宓递出丝帕做回礼的真正意思,那么元起一定不会接受上官宓的丝帕,可惜的是,这些事情,元起一窍不通,所以,元起只是略一沉吟,然后就坦然的接受了上官宓的回礼。
本来上官宓对元起,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好感,认为元起和袁丁是一丘之貉,都是为了图谋上官家巨量的钱财。后来经过上官逸的解说,上官宓才对元起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把元起和袁丁从本质上区别开来;之后上官宓在街上被袁熙调戏,幸亏张冲施以援手,让上官宓免于遭受袁熙的魔爪,窥一斑而知全豹,能拥有张冲这样正义、果敢的部下,元起自然也就不会太差,这让上官宓进一步加深了对元起的印象。
后来上官宓回到家中,把这件事告诉父兄之后,父亲和两个哥哥也是感触良多,说了很多关于元起的事迹,生擒刺塔蒙王并约法三章、以数千之众大破宛城红巾十余万、回师幽州迅速平定张举张纯叛乱、用一己之力撑起讨董联盟、孤身一身潜入京城刺杀董猛,斩将夺旗达成千人斩壮举等等,每一件事都让上官宓感到惊天动地,这些事,非大丈夫、大英雄不可为之。从这个时候起,上官宓就隐隐对元起存在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直到刚才,元起无意间。对上官尧说出喜欢上官宓的客套之语,让上官宓的心中涟漪顿起。元起口中的喜欢,自然不是上官宓想象的意思,但关键是,上官宓以为是自己想象的意思啊!再加上后来,元起随口背出一篇陋室铭,更是让上官宓见识到,元起在勇武过人的同时,还有着别样的风雅才华。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让上官宓的心中不知不觉间,多出了一道专属于元起的身影,并且很快占据了上官宓的心。
见到元起收下了自己的丝帕,上官宓再次甜甜的一笑,然后红着脸跑了出去。上官宓的动作,惊醒了沉浸在陋室铭意境中的上官尧,他大为好奇的看了看上官宓的背影,然后转过头看到元起手中的丝帕,这才恍然大悟了过来,原来自己的小妹,喜欢上元起了!不过元起乃是不世出的人杰,当得起当世大英雄的称号,和小妹一直以来挂在嘴边的择偶标准倒是登对得很。
在心中给上官宓暗道一声加油之后,上官尧把话题转入正轨上来:“君侯。某这次前来,是受家父之命,来和君侯谈合作事宜的。父亲不便亲自前来。望君侯谅解。”早上上官宓险些被袁熙调戏的事情发生之后,上官家上下无不气愤填膺,再也没人愿意投效袁丁,一致认为和元起合作,迁居到燕京才是正确的抉择。
元起闻言心中大喜,招呼着上官尧坐下来,细细的磋商双方的各种合作事宜。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人达成了一致。上官家将在三天内调运钱财物资,三天之后,开始分批秘密运往燕京,届时,元起将通过潜龙人员的传递,派出顾雍来接待上官家,为上官家安排所需的一应场地,作为回报,上官家将让出两成的红利给元起,换成现代话来说,就是元起用场地入股,换来上官氏商会两成的股份,但不得对上官氏商会的商业行为进行干涉;在具体的合作方式上,两人也达成共识,除了盐和金属之外,上官家可以买卖幽并境内的任何物资,但不能和太始商会已经开发出来的商品发生直接冲突。
在赋税方面,元起给上官家开出的条件,和太始商会一样,极为低廉,上官氏商会每年只需要缴纳一点微不足道,甚至只是形式上的赋税便可以了。对于实力雄厚的上官氏商会来说,这样的赋税额度堪称九牛一毛,但是对于元起来说,这一笔钱,计划得当的话,也会有着不小的作用。这一点,在同样低赋税的太始商会那里,已经得到了实践的证明了。
一切都谈妥了之后,上官尧就和元起告辞,回去向自己的父亲上官逸复命去了,临走之前,上官尧郑重的告诉元起,三日之后,上官逸想在鬼谷祠再见元起一面,请元起务必前去。对此,元起十分痛快的答应了下来,送走了上官尧之后,元起不由得再次感谢起那个二世祖袁熙来,要不是袁熙在早上的一通胡来,上官逸决然不会这么痛快就答应迁居到燕京去,并派儿子过来和元起谈条件。一力促成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袁熙。
一想到袁熙,自然就会联想到袁丁,元起心中冰冷,抬起头看向邺城中州牧府的方向,冷冷的低声说道:“袁丁,你联合各路诸侯伏击某,害的尚香差点香消玉殒,害的天归、地归两军万余名兄弟埋骨他乡,这笔账,咱们也该算一算了……”
当夜,潜龙十三号潜入元起房中,把城北袁军粮仓的各种详细情况汇报给了元起,元起一夜未睡,连夜制定出了烧毁粮仓的计划。在此次计划中,元起并没有把潜龙成员的战斗力算进去,相比于烧毁一座粮仓,还是让潜龙成员继续潜伏在邺城刺探消息重要。元起可不想为了烧毁粮仓,把潜龙成员暴露在袁丁眼前。潜龙是元起的千里眼、顺风耳,普天之下知道潜龙存在的,包括一知半解的魏延在内,也不超过十个人,潜龙,是元起手中的秘密武器,元起绝不会把他们公诸于世。
同时,邺城州牧府中。
袁丁暴跳如雷的喝骂着:“废物!一群废物!光天化日之下,显奕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袁丁有个毛病,越小的儿子,他越是溺爱的厉害。在历史上,因为袁丁最小的儿子袁买生病,袁丁竟然心乱如麻,放弃了和泰山合力攻打宇宫照烈的战略,以致让宇宫照烈从容打败泰山,然后转过头来全力对付袁丁。现在的袁丁,刚刚进入冀州,还没有后来的侍妾成群,膝下只有袁谭、袁熙和袁尚三个儿子,袁尚年纪还小,袁丁对袁熙的宠溺劲还没有完全转移到袁尚身上,这也是袁熙养成二世祖作风的主要原因。
现在,得知袁熙自从早上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让袁丁十分担心。堂下,在沙县一战中侥幸逃得性命的审配谨慎的说道:“主公,听闻早上田元皓曾与二公子碰过面,然后邀请二公子一起去了他的府上,某去田府打听过了,可是田府中的人说,田元皓自早上出门之后,同样没有回去过。”审配之所以能得到这样被歪曲了的消息,自然也是潜龙的功劳。早上的时候,张冲带走袁熙和田丰之后,潜伏在邺城中的潜龙成员们就已出动了,极为隐蔽的处理好了袁熙身边那十几名仆从的尸体,然后根据元起的命令,重金买通了整个事件的目击者们,那些目击者被潜龙成员手中的金钱打动了,而且怕袁丁追查下来迁怒到自己身上,所以一口咬定是田丰带走了袁熙。
听完审配的话之后,袁丁的另一名谋士郭图站出来说道:“主公,依我看,这件事有蹊跷。就算是二公子跟着田丰走了,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我怀疑,田丰有问题。”郭图是颍川人,原本深得袁丁的倚重,后来袁丁入主冀州之后,大批的河北名士得到重用,郭图的地位一落千丈,让他对以田丰为首的河北名士群暗生怨恨,眼下得到这么一个机会,郭图立刻借题发挥,把脏水泼到田丰的身上,就算不能逼走田丰,能让田丰吃瘪,他也是肯乐于看到的,郭图的宗旨就是,就算坑不死田丰,也要恶心死他。
审配立刻反对道:“不可能!田元皓为人刚直,怎么会做出对主公不利之事!郭图,你可有什么证据吗?如果没有,就不要再主公面前胡言乱语!”
郭图看了审配一眼,挺起胸膛说道:“证据,我是没有。但是我对主公一片赤胆忠心!不像田丰,屡次顶撞主公,惹得主公大发雷霆,保不准就是田丰受到主公责骂之后,心生怨恨,联合外人拐走了二公子!不然的话,如何解释田府中人和目击者们相悖的言论?!”
审配被郭图辩驳的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有力的反击之语,便沉默了下来。郭图的论据虽然纯属臆测,但田丰屡次顶撞袁丁却是不争的事实,每次惹得袁丁大发雷霆,把田丰骂的狗血淋头之后,以田丰刚直的性格,偶有微言也是有的。
看到审配沉默无语,而郭图的推断有理有据,袁丁气的脸都歪了,当即怒喝道:“查!这件事给某一查到底!就从田府查起,凡是有疑点的人,全部抓起来严刑拷打,某就不信他们不说实话!这件事就交给张纵去做,尽快把显奕给找到,三日之后若是还没有消息,让张纵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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