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地吹过墓地碑林,徐迟对着爷爷的坟墓,长久地不言不动。
匡军稍微走开一些,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点起一根香烟,边吸边默默地等待着。
空山寂静,偶尔从天空传来几声游鸟的鸣叫。不知过了多久,日头西斜,徐迟才结束了凭吊,他走到匡军身前:“走吧。”
匡军点点头,站起身离开。两个人走了没多远,徐迟忽然一下子停住,视线直直地射向一个地方。
顺着他的目光,匡军看到一个墓碑,碑上刻着一对夫妻的遗像,他们甜蜜地依偎在一起,下面刻有字迹:“徐海凡、董夏”
匡军看看墓碑上的遗像,又看看徐迟,相似的面容一下子让他明白过来:这是徐迟父母的墓地,就在紧挨着徐老爷子的地方。
徐迟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父母的遗像,似乎要把石头上的触感深深留印在心里。
就在匡军猜测他下一步的行动时,徐迟忽然转过身,大步地离开。
“回去吧。”
“啊?现在就走,不多留一会儿吗?”
“不用,我的爸爸妈妈不在这里。”徐迟说道,他的脚步未停。
匡军追上他,两个人并肩离开。路上匡军几次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都咽了回去,只是沉默地吸着一根又一根烟。
回到市区安排好的酒店,天色已黑,徐迟也没有吃晚饭,要了两块面包就直接去房间了。匡军打开一直关着的手机,一堆信息立刻涌了出来,前面几条是魏总的,他看完皱了半天眉头,直到看到后面妻子发来的女儿爬来爬去的照片,眉头才舒展开。
叹了口气后,匡军离开酒店大堂,挤上一辆满满当当的公交车,向着家的方向哐哐当当驶去。
徐迟就着清水啃完面包,用房间里的电话分别打给董颖和贝蒂,等挂上电话的时候已经深夜了,于是倒头就睡,精神世界也没有进。
一夜很快过去,徐迟被床头的电话声音吵醒,接起来,是律师事务所的那个魏总。
“小徐啊,醒了吗?休息的怎么样?我派小匡过去接你啊,有个会需要你来参加一下,是关于你爷爷的后事的。”
徐迟洗漱了一下,匡军就已经在敲门了。
事务所和酒店就隔一条马路,走着就过去了。路上匡军告诉徐迟,他的大伯、二伯都会过来,只有小姑在国外赶不回来,委托了一个律师出席。
匡军带着徐迟穿过办公区,进入一间会议室。刚一走进去,缭绕的烟气就让徐迟咳嗽起来。
靠近门口正在吞云吐雾的一个人,听见声音转过身,看见徐迟后忽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小迟,你也长大了。”他端详了徐迟一会儿后说:“像,真像,和老三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是不是,老二?”
“是啊。”徐迟的二伯走过来,感慨地说道:“一晃这么多年了,小迟你去美国治病,都几年了?”他掰着指头数了一下:“有六七年了,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半大孩子呢,现在也只比我家成励矮一点了。”
“岁月不饶人啊,眼看我们都老了,小子们一个个都窜了起来。对了,成钧,过来和你弟弟打个招呼。”
大伯徐海平的身后转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面容和徐迟有点像,只是脸上的线条更硬朗一些,眉毛浓一些,他略有点矜持地说道:“你好,我是你的堂哥——徐成钧”
“这小子,也不知道叫人,喊弟弟或者小迟啊。”
徐成钧犹豫了一下,喊道:“小迟。”
“嗯。”徐迟脑子很混乱,勉强应了一声。大伯徐海平和二伯徐海易一左一右,不停地询问他治疗的情况、在美国的经历、回国后的打算等等,他们热情的连珠炮般的问题、会议室里混浊的空气、还有不断有人接打手机产生的辐射,都让徐迟有种拔腿逃离这间会议室的冲动,头也越来越痛,呼吸似乎也困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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