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
妈就那样走了,都没能够见到我最后一面。
没有像电视剧或者电影里那样苦着脸交代遗言才咽下气。她走的时候,我都不在她的身旁。
就像是要消除妈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妈死后,她的一切都被注销了,她的身份证被注销,她的户口本被注销,家里属于妈的针织毛尖、短衫、发带、枕头、被单、钱包……还有小时候她教烟烟和阿雪的画,所有能够证明她存在过这个世界,走过、笑过的物件,都化为了虚无。
妈的遗体在家里陈放了一天,因为身受重伤,我难以长途奔波,在大半天的休息后,我才陆续跑了居委会、派出所、银行、保险公司,同时几次联系了殡仪馆,打点了妈的后事。
回到家后,我已经是精疲力竭。宋道明回了外科医院住院,他的伤势也还没有痊愈。
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妈没有几个亲戚熟人,关系还算可以的也就是附近的几名邻近住户,为了给妈的葬礼撑门面,我还是联系了周围六户关系马马虎虎,偶尔拜访过我家,串过门送过东西的住户,请他们参加我妈的丧事。
之后就联系了无锡道教协会的人,请了老道士来做法事,虽然按照宋道明的说法,现在的道士绝大多数都不过是徒有其表的空架子。
真正让我有些慰藉的却还是宋道明答应说可以在我妈的香台前念诵一遍《地藏经》、《阿弥陀经》和大悲咒。
丧尸举办了两天,第一天守灵请客,第二天请客超度做法事,第三天凌晨六点……联系好的殡仪馆凌晨如约而至,几名干壮的男子把妈的尸体用白色的被单和蒙头布盖着,抬上单架,拉进了灵车,最后送往了殡仪馆火葬场。
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妈的躯体渐渐远去,看着她上车,看着她
整整两天多的时间里,我和狐仙几乎没有怎么说话,但是这个女人只去看了宋道明一次,其余时间,都住在我家里,静静地斜躺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结了灰色蛛网的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
而我,则是捂着脸,静固坐在她的腿边。
自始至终,狐仙的表情都很淡漠,眼中的情绪藏得很深,我很清楚,对于这个已经看淡了生死,见证了无数次生命盛放与凋亡的女人来说,生与死不过是一日三餐一般随常的家常便饭而已。
第三天,是妈下葬的日子。
妈的埋葬地点是烟烟所在的公墓,就在烟烟的墓碑旁。
神智还清爽的时候,家里三个人中,妈最疼爱的人就是烟烟,有烟烟陪着妈,妈也就不寂寞了。
我捧着红色的骨灰盒,从公墓园的大门一直走到妈的公墓前,而狐仙则是穿着白色的素裙,黑色的长发拢起,如盘龙一般围成一团,鼓起在脑后,她站在我的身旁,替我擎着一柄黑色的油伞,好遮住明亮却并不刺目的灰暗阳光,以免光线照到我手中的骨灰盒。
我木然地捧着骨灰盒,缓缓放入了铭刻着妈姓氏与生死日的公募墓碑的放坑下,周围,宋道明、狐仙与十数名不愿不亲的邻居和公墓管理人围站在旁,默然不语。
在墓碑前焚香烧纸,献上花圈,鸣响了电子炮,请来的殡葬乐队开始敲锣打鼓,死寂的陈同感被殡葬队刺耳的乐声打破,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浓烈的悲伤。
一直到给妈的石棺盖上了棺盖,我依旧没有掉一滴眼泪。
或许我已经麻木了,或许我已经成熟了,或许是因为我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既定的结果,所以冲淡了我内心该有的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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