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持续,紧急情况不仅吸引了更多外围观望者,还有多家电视媒体。在嘈杂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不醒目,但吸引治安警员频频注目的人。
男人的个头很高,一身简单的黑衫黑裤穿在他身上尤显干练利落。但警员们并不是被男人出凡入尘的英俊面孔吸引,也不是被他挺拔如松的健硕身姿吸引。而被一双深邃如古井汪洋的眼眸禁锢视线,越看越发觉有种深不可测的力量从他的瞳仁中扩散出来。
“我们已经检索过一周内的入境记录,没有你说的那个人!你还有其他要求吗,只要不伤害人质,我保证兑现~!”
“我什么都不要!见不到楚司淼,你们就等着给这些人收尸吧~!”
又是一轮喊话,治安警员们听到从耳麦里传来的声音,全部沉声叹气。就在他们心里嘀咕这是打过交道中最奇怪的疑犯时,那个被留意多时的男人突然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让我进去。”男人开口,语气如水淡薄,又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里面很危险,你不能进去。”警员虽然被他与众不同的气质震慑,但还是紧守上峰命令不予退让。
但下一秒,男人说的话就让整条警备线为之震惊。好几个人都去按肩头别着的对讲机,向对峙前线的上司汇报有一个叫楚司淼的人出现了。
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沈耀光没时间核实来人的身份,立即吩咐警员将人带进来。
一分钟后,沈耀光见到了一名黑衣男子,“你就是楚司淼?”
可对方连余光都没看过来,更别提说话了。
沈耀光蹙眉思考一瞬,招手叫下属拿防弹衣和耳麦过来。可他还没把准备好的谈判方案告知,黑衣男子就绕过警车往商场走。
“你不能过去!回来!”沈耀光气结,一边大吼一边打手势,示意下属去把搅局者抓回来。
“不许上前!原地待命!”两声果决的命令从黑衣男子的口中喊出,还伴随一记沉稳有力的后退手势。
沈耀光一把揪住下属的衣领,改了主意,“听佢话,边个都唔准上去一步!”(听他的,谁都不许上前一步!)
下完命令后,沈耀光又叫了个技术人员过来,伏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香港回归以来,内地和香港警队始终保持着高度密切合作。身为香港警队领导层的一员,沈耀光多次到内地学习交流。黑衣男子刚才打出的手势是内地警察的标准手语,来人是不是警察,他需要求证。
百十来号警察只看到黑衣男子沉稳的背影,却察觉不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特殊脑电波。
楚司淼保持着不快也不慢的步调前进,嗅到许多味道,听见许多声音。但这些都不能动摇他的心神,除了玻璃门后的高瘦男人以外。
浦江分局拘留室里一别,他已经失去雒詹的消息一个多月了。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更没想到他会变成这般模样。
一向注重仪表的男人污糟邋遢,头发腻成一团,满面胡渣,连眼镜片上都有碎裂痕迹。他瘦的眼窝凹陷,背也微微佝偻着。
浅而短促的呼吸在楚司淼听来是孱弱的,雒詹根本没有多少力气了,他真担心他再站一刻钟就会倒地晕厥。
这哪里是印象里温文尔雅的仁心医生,更别提什么恐怖分子了。雒詹不是要发动袭击,而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这是楚司淼心里形成的唯一判断,也是他再三思量后,决定现身的原因。他不相信雒詹会贩卖危险化学品,也不相信他会伤害商场里的无辜百姓。
雒詹强撑着体力透支的身体站着,正预备攒点力气再喊话,发眩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
他很慢的眨了眨眼睛,嘴角随着黑影接近上扬。楚司淼终于来了,要是再等不到人,他真的会功亏一篑。
楚司淼走到离大门十米远的地方,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雒詹身上。他观察半秒钟,正准备喊话,门里的人突然把手伸进了裤兜里。
“雒詹~!”楚司淼看见雒詹把什么东西往嘴里塞,大吼着改走为跑。
可他的警告没起到任何作用,只见雒詹翻着白眼抽搐两下,紧接着迅速瘫软下去。
楚司淼什么都顾不上,冲上前去拔出别在后腰的枪,朝门锁开火。
“雒詹!”楚司淼踹开玻璃门,把抽搐的雒詹扶到臂弯里靠着。他探了探他的劲动脉,又扯开他身上肥大的夹克。
狠狠心痛的感觉让楚司淼咬紧牙关,眼底升腾起一抹薄红。果然和他判断一样,雒詹身上根本没什么危险物品。
所谓的炸弹背心不过是T恤上贴了几个彩色发光二极管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电线。那些气球里也没有毒气,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氢气罢了。
可雒詹的身体状况糟糕的超出楚司淼预估,他受伤了。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
“雒詹,你给我坚持住!依依还在等你回家!”楚司淼扳开雒詹僵硬的牙关嗅了嗅,是氰-化-物!
“啊……啊……”强效毒药让雒詹口吐白沫,他提着最后一口,哑然开口却说不出字节。只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楚司淼的手腕,试图把他的手往胸口按。
可毒素蔓延的太快,即使雒詹抱有强烈过求生意志的执拗意念也无力抵抗。他的视野范围被黑暗侵蚀,支撑身体的最后力量消失了。
楚司淼感觉臂弯一沉,心跳和呼吸全部随着雒詹彻底瘫软的身体停滞。他把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的好友背起来,以闪电速度冲出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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