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一的清晨没预料地落下了一场毛毛细雨,山顶佛寺院中种着的栀子带着雨水落地,散落了一地的花瓣,诵经声不绝入耳,扫地的小僧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忙转身腾出一只手行了个礼,“阿弥陀佛。”
撑着伞的女子衣摆由于太长免不得被雨水打湿,眼前腾起一阵阵薄雾,女子也学着和尚行礼,回了句:“阿弥陀佛。”
“施主便是六殿下说的穆姑娘吧,请随我来。”扫地的小僧将扫把靠在了栀子树下,又一朵栀子摔在地上,花瓣碎裂,来往的僧人根本就没有注意,脚下带起的泥很快便将洁白的栀子碾碎,同那黑色的泥混在一处。
走到回廊下的穆栀雨收起了手中的纸伞,将伞上的雨水抖落在地上,屋中燃烧着的檀香缭绕,小僧在门前站定,道:“施主,请。”
“多谢。”穆栀雨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同小僧道了谢,轻叹口气,走进了房门,他果真等在里面。
屋中的小炉上正煮着茶,凤瓴的身前摆放着许多瓷杯,见她来了,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穆姑娘请坐。”
禅房之中,并未设什么座椅,说是坐,不如说跪坐更为准确些。烧热了的水冒出的淡淡烟雾将两人的脸都挡的虚幻,凤瓴自始至终都在专心地分着茶叶,没有说一句话。
“殿下……”穆栀雨深吸一口气,“我可能,今后不能再见到你了……我要嫁人了。”
凤瓴的手一抖,像是心被人狠狠刺了一下一般,手中的茶夹张的老大,茶叶也掉在了外头,“你当真愿意?”
穆栀雨埋头,思量了许久,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你若说个‘不’字,我便带你走。”凤瓴放下了茶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这伙儿四哥应当还在上朝,怎么样?”说这话时,他从前一直带笑的脸上,竟少有的严肃。
穆栀雨却摇了摇头,“皇命难违。栀雨也不想拖累殿下,殿下只当……栀雨从前说的话都不作数吧。”
“你说的话可以不作数,但是我说了什么,我记得。”凤瓴摸着自己的心,清楚地心跳从手掌绵延至脑中。
不知是那烟雾熏得还是如何,穆栀雨只觉眼角湿润,忽而站了起来,迅速跑至禅房门前,只道了一声:“对不起。”便逃也似的撑着伞大步跑出了寺庙。
绵绵细雨越下越大,以至于凹凸不平的路面上不少地方积了水,穆栀雨却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衣摆会不会被雨水打湿,就那样,快步离开寺庙,好似那里住着吃人的恶鬼一般。
绣花鞋踩在雨水中发出的脚步声,恍若将她的思绪拉回到自己刚到永宁时,那个没有尽头的巷子,那个恐怖而又真实的雨夜。
因为诗文相知,因为得救相恋,却又因为皇命将这段还未来得及发芽的爱情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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