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在这种夜宿的情况下,法师是不太可能睡着的。别误会,这不是说他太过紧张而无法休息,只是对于起司来说,回复身体的方法并不一定是睡眠。
施法者所谓的冥想,其实不止一种,有的冥想可以提高自己的施法能力,加强自身与自然的联系;有的冥想能够快速学习法术,在脑中模拟施法状况;有的冥想能恢复体力,让人处于一种不失去理智却可以完全放松的境地。
起司所用的就是第三种,原本他对这种冥想并不熟练。那个原本指的是鼠人瘟疫之前的学徒时期,在那段日子里,起司更重视前两种能给自己带来实际提升的冥想。
可到了如今,在对魔法的理解日趋稳定的现在,他反倒最擅长第三种冥想,这是他几年前断然想不到的。
正因现在的起司无比熟悉第三种冥想,他才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自然睡着,既然不会睡着,自然不会有梦。
可如果不做梦,他面前的眠者又该如何解释呢?难不成眠者离开了灰塔,在这难以描述实际位置的森林深处和他巧遇?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所以这只能是梦,一场由眠者牵头,将两者的意志超越时空搭联到一起的梦。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做,起司很可能会立刻挣扎清醒,因为梦境对他来说并不安全。可眠者,她姑且可以信任。
眠者的样子不太好。她本该是所有灰袍中状态最好的,因为她总是在睡觉,睡着的人自然会比清醒的人损耗少些,精神也更完满。原本也是如此,之前在灰塔相见时,眠者的精神和身体状况都不错,给起司一种她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错觉。
而眼前的眠者,虽然说不上有了老态,可整体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青春气息,转而产生了一种时间才能酝酿出的沉稳和疲惫。这也侧面印证了起司的一个猜想,那就是在他返回北地前后眠者都没来联系自己,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她很可能正处于某种麻烦之中。
否则这位和善的梦行者于情于理也该对起司的旅行做出几句评价,这是她会做的事情。而令人庆幸的是,她还活着,这就已经是个好消息了。
那么现在的眠者憔悴到了什么程度呢?她的身形本就很瘦,包裹在灰袍里就像是在布幔中的人偶,不过从前你一眼就能看到那人偶的精美,惊讶于她的漂亮和深邃。
可如今,人偶已经没有那么耀眼了,她和朴素的灰色外衣,有些相衬。眠者其实并不喜欢穿灰袍,尤其是在梦中,除非是正式场合,她都会将灰袍收缩成披肩或围巾,保存灰色的元素,但决不让它成为主基调。
因为梦本就是和无拘无束的,它象征着对肉体的突破,也是对所有规则的突破。几乎所有的梦行者,在性格上都有天马行空和令人感到困惑的一面,因为他们不完全生活在现实之中,他们的世界是没有重力,体力,权力约束的,也因此而缺乏理想和责任。
“发生什么事了?”起司决定打破沉默,率先提问。他不是第一次在梦里和人交流,那种微妙的非真实感早已不再新鲜,话虽如此,作为一个自认很现实的人,他还是不喜欢这种交流场景。
“你,看见我了?”
眠者的样子有些错愕,她似乎没料到起司会突然开口。这就有意思了,如果这场梦中的会面真的是由她主导,那起司的身体状态她应该非常清楚,这是梦行者的基本,被他们称为把握入梦和离梦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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