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朱五四,陈四月一家五口的当天晚上。
往日明月高挂,星夜灿烂的天空黑得让人心颤;猛然一道紫光铺天盖地而,那道光仿佛一条潜龙困渊,今日得以重见天日的巨龙;奔游到朱重八头顶,张嘴一声巨啸;耳朵还没来得及捂,那雷声早已震破耳膜;雷声唤醒了白天死气沉沉的民众,大家冲出家门聚集到土路上。
“雨来了!雨来了!活了,有希望了!”欢呼呐喊声盖过了滚滚雷声。
只是突然惊喜过后地回味,让一些人不禁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捧着早已不成人样的脸大声地哭泣起来。
“娘!雨来了!”竹竿似的少年再也坚持不住了。
“狗子,娘想你啊!舍不得你啊!”一躺在门口,面黄肌瘦的妇人不知再朝哪招手。她旁边照顾她的汉子,扭过头,肩头也控住不住耸动起来。
“爹!娘!小花!狗蛋!为何只剩我一人啊!”刚刚步入中年,以前应该有一个贫困但幸福家庭的汉子仰天大啸!
站在河滩处的朱重八也望着天,他没有跪,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他睁大的双眼,握紧的拳头让人看得格外的心酸。
“重八,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好受一点,憋着不好!”张三丰来到朱重八身边,温柔地摸着他的头。
“师傅!我不哭!我恨!恨这迟来的雨!恨这无情的天!”朱重八朝着天空大声声嘶力竭地骂道。
“早来一天,早来一天,我娘,我二哥就都不会死了!不会死了!”望着前方的孤坟,他再也忍不住了,弯下腰,捂着脸无力地哭着:“师傅!师傅!你告诉我!为何会这样!会这样!就差一天,就差一天啊!”
张三丰也抬头看着这天:“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师傅我用尽一辈子追寻那可笑的天道,直到我大宋灭亡,天祥,世杰兄,秀夫小弟一一殉国我才明白!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不是长生不死,成圣封仙!而是在你短短一辈子里好好爱你所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做你认为该去做的事。纵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枉一世为人!”
这时,风不知从何而起,雨也随之而落。这场雨不知为谁而哭泣,只是在雨中的人都湿透了灵魂。
徐达,汤和等人也追了过来,一齐站在这雨中。
张三丰拨开眼前的雨幕,指着电闪雷鸣的天空:“为师就在这雨中跟你们讲一讲何为天道与我眼中的道!”
“天道,不可见,不可闻,不可寻,唯有感悟一道。上古盘古有训: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老君也曾言:万物之元首,不可得名;六极之中,无道不能变化;元气行道,已生万物,天地大小,无不由道生。吾在武当上潜心问道,得出道生天生地生物之本,含阴阳动静之机,具造化玄微之理,统无极,生太极。无极为无名,无名者,天地之始;太极为有名,有名者,万物之母。因无名而有名,则天生、地生、人生、物生矣。”张三丰苦笑说道。
“我辞别故人,上武当山上悟道二十有年。我以为自己对于天道已有所得,准备下山向世人传道解惑。一散大宋纸醉金迷之风,护我中原子民不受外敌侵略,还曾想夺回燕云十六州,解救生活于水深火热沦陷于胡人统治下的汉族百姓。不曾想,一下山,到处尽是白骨,方圆十里不见人烟。我好不容易找到躲藏在树林中的一家百姓,才从他们口中得知蒙古军队一年前攻破襄阳,并大肆屠杀周围百姓,现在已经往南边继续打去了。”张三丰在眼神怀念,但拳头紧握。
“当我马不停蹄崖山,只见到海面上一望无际,连绵不绝的尸体。我寻到一只小船,撑船入尸海,只发现世杰兄的尸体。张世杰,与我相识与大宋开庆元年。那时我们俩,还有陆秀夫小弟,以及文天祥这个书呆子在赴京赶考路上相遇。四人相逢恨晚,志气相投,都想为大宋为天下百姓创造一个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在大明湖明心阁大谈未来,一醉方休的时候是何等意气风发,明神俊朗。然而那时,却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被海水泡得惨白浮肿,四肢朝天,随着海浪波动。”张三丰想起那情那景,还是泪流满面不禁向天问道:“我寻得这天道有何用?有何用?”
“我把世杰兄从海里捞起,埋在了崖山之顶。埋在他为之奋斗了一辈子但现在已经不属于大宋的土地上,我在他坟前发誓一定会让他看到我中华大地光复的那一天!埋葬好世杰兄后,我放不下这些为大宋殉国的百姓,在周围幸免的百姓帮助下,我们用尽全力把所有能捞到的尸体都入土为安。从他们口中得知,陆秀夫丞相背着皇上身绑铁块跳入了大海,文天祥大人则在五坡岭被俘,已经被押送到元大都去了。我在世杰兄的坟边又给秀夫小弟立了一座空坟,好让他们在地下继续争辩,互相嘲讽对方是大傻子吧。”张三丰此时不禁会心一笑,或许回忆到了年少时期几人谈笑的场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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