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杨被近在咫尺的雷音震得两眼发花,胸口闷得厉害,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直到耀眼的阳光照亮眼皮,他才重新恢复知觉,然而浑身疲乏得好像跑了十几趟马拉松,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邹杨费力地睁开眼,却被强光刺得不得不闭上,脑袋嗡嗡直响,好半天才记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邹杨打了个寒颤,强撑着抬起头,一眼就看到趴在泳池边上的安世南,痛苦和愧疚席上心头,他用脑门抵着地面,两眼死死闭着,两滴眼泪从眼角划过。可泪水不但没有发泄掉他心头的难过,反而让他的情绪彻底崩溃,邹杨自暴自弃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过去二十年,邹杨只在舅舅生病去世时哭过,他从未觉得哭是件如此耗费体力的活动,越哭越脱力,越哭意识越模糊,隐约间,他感觉到自己在干呕,最后吐出来一口什么,滚热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说不上是舒服还是更难受了,邹杨像脱水的鱼认命地趴在地上,再次晕了过去。
可这次他没有完全丧失意识,眼前的世界陷入黑暗后,发懵的大脑却逐渐冷静下来,他想看清周围的世界,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依然什么都看不清。邹杨自嘲地想,自己这是瞎了吧?瞎了也好,以后就不用再管世间的纷纷扰扰,妖魔鬼怪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杉城首富的公子,风流倜傥游戏人间的富二代。
突然,眼前的世界如石头落入水池般荡起波纹,明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却看到了安世南的脸。安世南还是那副吊儿郎当假正经的模样,发现邹杨在看他,立刻狗腿地笑起来,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尝尝他的手艺。
邹杨很想点头,可心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安世南死了,被狐狸精害死了。既然安世南死了,那眼前这个又是谁?邹杨很迷惑,木呆呆地看着安世南的表情由狗腿变为担忧,再变成焦急。
……
“我说大少爷,我这个被电的人都没事,你怎么吐口血就不行了?”安世南凑近邹杨的脸看了半天,这人明明睁着眼,却像看不见似的,邹杨要真在他家变成瞎子,他要怎么跟邹士军交代。
“邹少爷?醒醒嘞,你再没反应,我可要抽你了!”安世南举起巴掌,在邹杨眼前晃了晃,“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真打了啊!”
邹杨还是没反应。
安世南的手在邹杨脸前比划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敢真打,无奈地叹了口气,安世南决定使用绝招。他从冰箱里拿出个柠檬,切成薄薄的片,自己尝了一口,酸得牙都要掉光了。嘿嘿一乐,安世南拿了两片肉肥汁多的柠檬做贼似的溜回床边,捏开邹杨的嘴,把两片柠檬塞了进去。怕邹杨不会咀嚼影响口感,他特意推着邹杨的下巴活动几下,确定酸味渗透出来才肯罢休。
邹杨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在心里蔓延开,刺激得邹杨紧皱双眉,连连闷哼,进而是一顿猛咳,有什么东西从嘴里吐了出去。
“醒了?”安世南伸着脖子盯着他看,邹杨一醒过来就看到那货一张大脸快贴自己脸上了。短暂的怔愣后,邹杨一巴掌拍开安世南的脸,看他的眼神跟看变态似的,“艹,你特么有病啊!”
鼻梁差点被打折,安世南很委屈,见邹杨那双眼睛重新聚焦,精神头也不错,委屈便化成了愤怒:咆哮着吼回去:“你特么的才有病,不就是吐了口血么,晕了三天!三天啊,你知道三天是什么概念吗!我特么都打算替你看看阴宅风水了!好不容易等到你醒,你可倒好,成天瞪着俩眼珠子,喂饭不吃,问你话也没反应,我还以为你遇到那不是妖怪是僵尸,把你脑子吃了呢!”
被安世南念经似的骂了半天,邹杨长期死机的脑子终于重新启动,看着眼前活蹦乱跳、骂起人来中气十足的安世南,邹杨鼻子发酸,眼眶发热,翻身起来一把抱住他。
喋喋不休的安世南立马卡了壳,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疯了似的挣扎:“你丫松手!我喜欢女人,对你没兴趣,你放开我!”
邹杨顺势松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头,嫌弃地啐了一口:“呸,说得好像我对你有啥非分之想一样。”
“没有非分之想你抱我干嘛!”安世南瞪着眼,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邹杨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却咽了回去,他才不会告诉安世南,自己以为他死了而伤心难过了好久,反正他俩都还活着,大不了以后他怂恿便宜老爹多给安世南点油水便是了。
俩人互损了一会儿,安世南拉把椅子坐在床边,小声问:“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记得我好像过电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咱俩都在地上躺着,你是不知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吓得我差点向邹老先生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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