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陈祎费力地抬起蜡黄的小脸,看着面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哥哥。
二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江流,莫怕。二哥不会让你饿肚子的。”说这话时,不争气的肚子却咕噜一声,羞愧地他当即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二人本来是陈姓秀才的儿子,却因父母突遭大难,而流落市坊。
母亲被奸人凌辱,羞愧难当,一气之下,竟把当时尚未满月的陈祎放到了木盆里,想让弟弟随着江流顺流漂下,兴许哪个好心人看到了,弟弟就可活命。
知道了这事的二哥,不可置信地怒瞪着母亲,像发了疯似的沿着河流的方向狂奔,终于让他在一处浅滩边,找到了在木盆里放声大哭的弟弟:“祎儿,不,二哥以后就叫你江流。”
他要永远记住今天险些与自己失散的弟弟,如果他不努力,那么发生在弟弟身上的惨剧必将不远。
他无力地抱起弟弟往回走去,他也不过一个孩子,双脚都磨破了皮,但他咬着牙,硬是不敢停下来。母亲,弟弟,都是他不能再失去的亲人。
“娘!”清晖的月色下,那妇人躺倒在一片血迹里。她终是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和内心的自责,而选择了以死明志。
可是,这样的母亲是自私的。她还忘了,她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吗?
他们本来还有一个哥哥的,不幸的是,早在家中先前的变故中,就已经随着父亲去了。
现在全家上下,真的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打那以后,兄弟俩一路辗转,不知怎的就来到了东都洛阳。无亲无故,还不能自食其力,是没有人愿意收留两个孩子的。他们只能在一间酒楼里,给人家刷盘子,以此来争取些微薄的收入,也仅仅只够裹腹而已。
酒楼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轰然倒闭,他们连唯一的落脚地都没有了。此时,已近黄昏,二人却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
陈祎饿得有些腿肚子发软,但是他知道二哥一直都很努力,只是为了让他尽可能地过得好受一些。为了哥哥,自己再饿也不能表现出来。他像一只小猫一样温顺地跟在二哥身后,再也不多嘴说什么。
“好你个疯癫赖皮的酒肉和尚,不忌荤腥,还敢在这里和老子逼叨个没完,还不赶紧带着你的东西起开!”一个粗哑的声音响在人影渐渐稀疏的街道上,十分的刺耳难听。
“二哥……”陈祎抓紧了哥哥的衣袖,在他印象中,他只有二哥这一个哥哥。曾经自己一时恍惚,嘴里喊出了一句哥哥,居然把二哥气得一整天没有和他说过话。
打从那以后,他一直十分小心着对于哥哥的称谓“二哥”。
二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别怕,我们过去看看,怎么回事。”于是,他牵起了陈祎的小手,往那间铺子的方向走过去。
这是一间卖肉的铺子,刚才大声叫骂的正是眼前这袒胸露乳,粗鄙不堪的屠夫。
貌似和他起了争执的人就是眼前身着土黄色僧袍的僧人。
“施主,贫僧只是想来你这里化点缘,你又何必恶语相向呢?”和尚双手合十,看上去却是没有任何的恶意。
陈祎轻轻拉了拉哥哥的袖子:“二哥,我们走吧。”他并不认为别人吵架和他们有什么相干,大唐这么大,吵架还不是常有的事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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