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环抱着程咬金臂膀的双手一松,缓缓垂下,“您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且先不说她有没有刻意隐藏她的不同,就算她认为自己隐藏的极好,可奈何面前的这人是父亲,他不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的。
而且,这样似乎真的很不公平。每一段关系,关系的双方都应该是平等的。没有道理,自己对别人了若指掌,而别人对于自己却是无论怎样抽丝剥茧都无法辨认的一个谜团。
“你是,你不是……”程咬金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怎么连话也不会说了,他第一次发现了武夫的局限性。
平日在朝堂上,他就比不得那些能言善辩的言官们,只不过年轻时与陛下也算并肩作战过,皇帝陛下信任他远比那些后来者信赖地多。
因此,哪怕屡屡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程咬金也总有理由为自己开脱,比如什么人家是油嘴滑舌,再者轮到自己身上就是,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去了,识文断字还有什么意义。
这把年龄了,他认识的字怕就不超过他名字中的那三个字眼。
现在说话也使他深刻地认识自己词汇的贫乏,居然连疑点都描述不出来。
好在,卿月冰雪聪明,自己便说了起来:“我不是这里的人,父亲一定有所察觉了吧。”其实,所有对她的不解,所有的疑心,全部是因为她的身份。
“父亲”二字一说出口,一种疏离感顿时显现在二人面前。
程咬金嘴巴开了开,想接什么话,可又莫名其妙地将它压了下去。卿月所说的,她不是这里的人。“这里”一定不是单纯指的大唐,可能比他所想象的这个范围还要再广阔一些。
卿月微微摇摇头,真让她解释,又不知该如何了。毕竟,谁也没去过她从小长大的世界,要如何说,别人才会对一个从来没有理解的地方产生认识呢。
卿月只能用最简单的语言讲述:“我不是三界的人,也不算什么三界五行外的生灵。总之,说来说去,阴差阳错吧,我来到了这里,也在非常巧合的情况下成为了您的女儿。”
向程咬金说明的时候,卿月比当时和关原提起来的时候还要简洁明了。为什么呢,她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年轻人的脑子转得总是灵光一些吧。
“啊!”程咬金顿了顿:“那你肯定要回去吧?”程咬金对那个世界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想着,既然不是这里的,那迟早都是要回去的。
卿月有时候行为那么怪异,行踪也不定,说不定就是在为回去做准备。
月亮悄悄爬上窗子,昏黄朦胧的月色也遮挡不住天幕中那偷窥人间一切的众多星星的目光。
彼时,起风了。程咬金并没有睡去,只是呆呆地盘腿坐在床塌一角,嘴中重复着白日里卿月回答他的话:“天命之人胜了蚩尤,这是一。还有,就是玄奘大师他们取得真经,重回长安的那一日……”
卿月越说声音越低沉,别人不知道,只当她是因为不舍。虽然不舍之情也有,但卿月所想的却还不是这个。
她不能向局中人透露,玄奘这一走,可不是三年五载就可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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