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与沐清的约定并无旁人知道,但沐清的做法,却无可厚非,沐清是人,月神会长大,他也会变老,选择继任是合乎情理的事情。那位小白羽躺在床上养伤,听见沐清的话,惊喜的当场从床上弹起来,就连胸前伤口挣开,流出许多血染红了衣裳,他也恍如不觉。
此时不知,可真有那一日?
临近过年,老天爷赏脸,收住了白雪,反而日日暖阳,秋景城里热闹的很,月神无事,仍旧与剑为伴,沐清看他这样看了许多年,而且却看不惯了,终于想出了一个名目,将月神哄出庄,到秋景城里走走。
沐清说,旁人家过年,但凡有亲朋好友,总是要相互送些年礼,庄主从来是知道的。往常庄主心无挂牵,庄里的人情往来也只需许姨娘操持,可今时,庄主有许多朋友,却不往外送些礼物么?
是呢,就像钟离雪颜每每来找他,也总是记得带几坛酒来。月神想,他该赠礼才对。
原本,月神想着,打开月神庄的库房,挑些最金贵的玩意儿,送出去多好。沐清难得反驳了他,至交好友之间,送礼都不曾亲手去挑选,可有半点儿情意?
行走在秋景城,城里的人大多认识月神,只悄悄瞧上几眼,却不敢多看,月神庄的规矩,反倒是外头这些人更清楚,也有年岁长一些的,还记得当初惊艳秋景城的那位公主容颜,在心里头叹一句,果真是亲生的娇儿,大抵世间,只能有一位这样的妙人儿,所以月神降世,那位公主才会魂归天去。
月神是第一回给人挑年礼,没个参照,信步进了几家铺子去看,可铺子里的东西,总归是那几套,没什么好挑的,月神也看不出个好赖,索性不看。倒是街边的小摊儿,有许多蹊跷玩意儿,月神带着沐清经过,倒把摊主们弄的诚惶诚恐,生怕伺候不周,月神觉得无趣,便问沐清,可有哪家店,正经开门做生意,还能买着好东西。几个著名的店名字挂在沐清嘴边绕了几圈儿,终究没出口,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更有趣的地方。
“庄主,晚间有一处老宅,却有一场生意,卖的样样都是奇宝,规矩与别处不一样,价高者得,东西未必每日都有,可今儿晚上肯定有,不如,咱们到时候去看看。”
月神反倒没听出来,这价高者得有何不一样,他杀人取钱,也总是杀最贵的那一人,或许是因为权势高财富多,或许是因为武艺不同寻常,总归有自个儿的道理。这样的规矩,大抵天下间都是一样的。既然价高者得,那或许就有真正的奇巧玩意儿。
“行,晚间再去看,既然价高者得,你且将银子备足,若是看见好东西,我定要买了送给红颜……还有千秋。”
实则心中还有一人,但她的名字,月神不愿说出口。
或许是不愿,或许是不舍。或许,那些藏在心底的念想,若是宣告于青天白日之下,就会变成飞尘,再也寻不见。
已经将行程定下,此时反倒空了出来,月神运起踏月而行,转瞬之间从热闹的秋景城里飞到了城外的小树林:“好日头不能辜负,我再练会儿剑。”
沐清跟在他身后,此时听了这话,顿住脚,心里却在想,哪里是好日头不能辜负,就算黑云压顶,白雪翻飞,月神又何曾断了练剑习武。若不是钟离雪颜早有交代,不能贪凉,只怕许多日子,他也劝不住月神。
这练剑就像是月神的命,是第一条命也是第二条命。月神能因为澹台君言放弃练剑,也能因为练剑而抚慰那些爱而不能得的哀伤。
可仔细想来,这剑到底是帮了月神。或者说,拿着剑,月神才是完完整整的月神。
转身离开,沐清去取钱,就算凭着他的身份,未必就得付了现钱才能买着好东西,可这是月神为朋友挑年礼,他不容半点儿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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