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从来无需向谁解释太多,可今时,他必须开口。
世间真就有那么一个人,你明明是初次遇见,却偏偏,将她放在脑海,将她放在心上,将她放在眉间,只恨不得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只恨不得倾尽所有,只为得她欢颜。为了她,你可以失去一切所谓的原则,为了她,你可以改变一切所谓的规矩。
看在沐清眼里,月神这是动了心,动了情。
钟离雪颜听见月神的话,再看他那表情实在做不得伪,便问:“那你为何不会笑?是生来就不会笑,还是何时何事,让你不再笑?”
何时,何事……
月神何曾忘记,不就是十岁那年,西岭千秋将他送回月神庄,许闲月那一句话,让他再也不得欢颜。
“姨娘说,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
只吐露出这半句话,月神再也说不下去。
即便是他几经伤害,一颗心早已如顽石,如坚冰,可里头,永远是最柔软的血肉,用刀刃戳进去,依然是抹不去的伤。这比身上的伤口,更疼痛百倍,或许穷极一生,无药可医。
只听这一句,钟离雪颜就猜出了月神的意思。
“与你姨娘何干,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该哭便哭,该笑便笑,关她什么事?”
这一句话,让月神心海之中激荡起层层波澜。
他这一生,从来都将许闲月放在第一位,但凡她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铭记于心,而今钟离雪颜却说,命是自己的。
原来命,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么?
沐清知道,钟离雪颜说的不对,可他只默默地听,却不打扰二人。
就是这一天,月神遇见了钟离雪颜,就是这一天,钟离雪颜开始改变月神。
钟离雪颜问及月神姓名身份,他毫无保留,当即说:“七公国,月神。”
“原来你是七公国的人。”钟离雪颜对于月神身份并未感到惊讶,也没有表现出“钟离阁弟子”该有的态度,只是说:“与昙华国人也并无不同嘛。”
她虽然少年成名,在江湖上行走,却并未离开过昙华国。
月神点头,“昙华国与七公国并无许多不同,且我的母亲便是昙华国人。”
钟离雪颜点点头:“我知道,你是月神庄的庄主,你的母亲是当年出嫁,可是风光……”
话在嘴边,钟离雪颜却止住,只说:“我险些忘了,你母亲早已离世。我与你一样,无父无母,是师父把我养大的,你只有一个姨娘,说起来咱们真是有缘。”
言语间,既没有对于月神身世的怜悯,也没有对于自身遭遇的悲戚。
沐清只觉得可怜可笑,今日月神说了许多话,偏偏却是因为一个钟离阁的女子。
而他这半生,为了月神穷尽心力,护持在他身后,却偏偏,护不住自己一双儿女。也没能护住,那个放弃一切,跟他去七公国,去月神庄的女人。
若说月神生而不祥,父母早亡,他那一双儿女,又凭什么遭遇这样的命运?
还是说,但凡与月神庄、钟离阁沾染上关系,就注定了,这一生……
这样的念头刚一冒出,就被沐清掐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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