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舒兰不悦的转过身:“你又来了,真不知道你倔什么倔?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偏偏要坚持着去上学,还值什么日?明天我打电话去跟你们班主任老师说!真是的,你……”
她话没说完,便见一旁的叶群上来和稀泥的说道:“哎哎,吃饭啦吃饭了,有话吃完饭再说。”说着,使劲冲着易舒兰打着眼色。
易舒兰张了张口,哼哼了一声,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
叶霜霜在晚饭的时候,随便吃了一小碗饭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和往常不一样,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打开作业本开始做作业,而是呆呆的坐在书桌前发呆。
叶霜霜知道,自己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剧烈奔跑,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剧烈活动,自从她意识到这一点起,她就慢慢的发现自己跟周围的人有不一样的地方,别人能够在操场上欢快的打闹玩乐,她不行,别人能够打球奔跑,她不行,别人能够在碧波中畅游,她不行,别人能够纵情大笑大哭,她不行……
在叶霜霜的印象中,自己总是慢吞吞的,温吞水的,虽然给别人一种文文静静的感觉,但是她内心深处极为渴望羡慕那些活力四射的同龄人们,她多么渴望自己也能够像他们一样,用尽全力去奔跑,用尽全力去活着,而不像现在这样整天靠着药来吊着自己的性命。
叶霜霜更明白,今天她心脏不舒服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吃药,但是她没有,因为她不希望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方奕佳知道自己是一个先天性就有疾病的人,她不希望别人来同情自己,她希望过正常人的生活,哪怕是骗着他们一会会,她也希望自己能够被当成是一个普通人来活着。
她更不希望在郝帅因为知道自己是一个先天性有疾病的人而嫌弃远离自己。
由于她有这个疾病,小时候一些得知这个消息的家长都纷纷劝自己的孩子远离叶霜霜,因为他们怕某一天叶霜霜心脏病发,自己的孩子会受到牵连,也怕这种根本不会传染的疾病传染给自己的孩子。
人总是这样,趋利避害。
对于郝帅,叶霜霜一直有在默默的注视着他,她知道郝帅一直暗恋着自己,但她其实并没有对郝帅有着过多的感情,只是心中万分的羡慕这个男生无时无刻不拥有着旁人不及的活力,拥有着自己所没有的强大无比的叛逆精神。
他像吴承恩笔下的齐天大圣,调皮、活泼、狂野、叛逆,目无长辈,胆大包天,无视一切权威。
在内心深处,叶霜霜知道自己隐隐渴望着成为郝帅那样的人,她也想像他那样活着,因为她以前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行,因为她和他是不一样的。
叶霜霜呆呆的看着自己桌前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正是她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参加全校五百米跑时得了第一名撞线的瞬间抓拍。
那时候的她青丝飞舞,秀发飘扬,满脸都是汗珠,但是目光中满是洋溢不住的高兴与骄傲。
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运动场上,也正是因为这一次比赛,她事后回到家出现了呼吸急促、面色苍白,继而昏厥的症状,她被发现有先天性的心脏隐疾。
从此以后,叶霜霜再也没有跑过步,有过任何激烈的运动,甚至她的情绪都不曾有过剧烈的起伏,她被迫成为了大人们眼中一个早熟乖巧的孩子,她被迫成为了现在这样一个文静娴淑的淑女。
直到今天,她先是跟着郝帅一阵东奔西走的闹腾,继而又被三个混混追得狼奔鼠突,虽然自己差点儿因为来不及吃药而送了性命,这一切在郝帅、姚梦枕、方奕佳看来,不过是有惊无险而已,但是对于叶霜霜却是险到了毫厘,让她至今依旧在回味着这其中的余韵。
对于方奕佳来说,这是再糟糕不过的经历和感受了,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让她心中激荡震撼的记忆。
她知道自己这个病,很有可能随时都会要自己的命,但是……她不怕死,她更怕其他的东西,譬如……
叶霜霜缓缓的倒在了桌子上,她偏着脑袋,看着自己以前的照片,近乎梦呓一般呢喃道:“郝帅同学,如果你知道了我有这个病……你也会像以前那些人那样,躲着我吗?你,你会怎么样呢?”
有独无偶的是,叶霜霜低声呢喃着一个坏小子的名字,在东吴市另外一个角落,方奕佳正在桌前抓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面咬牙切齿,手中捏着圆珠笔,不停的戳着一张纸上的同一个名字。
“郝帅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大混蛋!都怪你,我晚上一丁点儿作业都做不进,做不了!你混蛋,你可恶!!”
方奕佳回到家中发现自己打开作业后,平日里驾轻就熟的各种题目,自己居然一丁点儿而已不知道做了,她脑海里面满是自己满大街拖着黄瓜卖,然后郝帅拖着黄瓜在宿舍门口卖,自己被郝帅搂着骑车,又被他搂着坐车的情形。
方奕佳心里面乱糟糟的,她心慌意乱,惊恐焦虑的驱赶着脑海中的这一切,像是一个土著人神经质的驱赶着外来者。
可很快,方奕佳发现,自己都快戳烂了这个名字,自己脑海中的一切不仅没有任何的淡化,反而越发的清晰了,它们是那样的鲜活,是那样的跳跃,仿佛是一条承载倒映着一幅幅画面的河流在她眼前徜徉流淌。
方奕佳怒气冲冲的瞪着眼前的这个名字,咬牙切齿的说道:“郝帅,你等着瞧!我不会就这样被你打败的!明天看我收拾你!!”她这样信誓旦旦的发着誓,手中的笔往下挥落,戳着纸面的动作,越来越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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