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又睡着了,林老爷倒也见惯不惯了,自从这位苏大人到他们林家,几乎一天到晚都是这样,不是睡,就是发呆,这哪像是手握大权的钦差大人,倒像是个懒到家的纨绔子弟。不过林老爷可不敢把他当做一个寻常的世家公子,年纪轻轻的,能坐到如此高位,必然不简单。
林家这边阖府上下为了迎接江南按察使大人和钦差卫队战战兢兢的,苏二小姐却悠闲地躲在房内看书,范弋楚天生好动,耐不住性子,早就跑出了院子。他先是去看他的云师叔,但一看到那位弱不禁风的郑姐姐也在,便悄悄退了出来,这会儿,他正趴在荷池附近的花丛中,探出小脑袋,看那位刚来的江南按察使大人唾沫横飞地斥骂顾六公子,小脸幸灾乐祸。
咦,这声音怎么越听越像爷爷啊,背影也像。
范弋楚犯了嘀咕,爷爷不是说离开江南要去办大事吗,怎么去当大官了。
哼,爷爷太坏了,把他丢给苏姐姐那个狡猾的女子,自己却在外边威风凛凛地当大官,太过分了,范小爷皱着秀气的小眉头,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谁在那儿,出来!”此时,一名侍卫发现了花丛中响动,拔了剑刺了过来。
“保护苏大人!”这一名侍卫刚喊完,剩下的人,个个草木皆兵,唰唰唰地都拔了剑,以示对顾六公子的忠心。
范弋楚见长剑刺过来,小身子迅速地在花丛中一滚,敏捷地躲过一剑。
“爷爷,救我……爷爷……”危急之刻,范小爷自然跑向了江南按察使大人。
爷爷?范弋楚的这一声呼救,把一旁对江南按察使大人奴颜婢膝的林老爷吓了一大跳,暗骂道,苏谨心这个外甥女平日是怎么教自己弟弟的,尽给他添乱,万一惹怒了江南按察使大人,岂不连累他们林家。
“翊儿,不得无礼,这位是范大人。”林老爷一把拦住范弋楚,冷着脸训道,“你们苏家的子孙,都这么个个没有规矩吗。”竟敢喊江南按察使大人为爷爷,也不看看你们苏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范弋楚也不客气,狠狠地踩了一脚林老爷,“小爷哪里没规矩了,你这个杀人庸医!”
“你个小兔崽子,目无尊长,敢怎么跟舅父说话。”林老爷当场勃然大怒,扬起手准备打范弋楚,“舅父今日就替你爹娘好好管教于你,免得丢我们林家的脸。”
但谁知,江南按察使大人却转了身,抢在林老爷之前,往范弋楚的头上重重地一敲,吹胡子瞪眼道,“臭小子,爷爷当日是怎么教你的,克己守礼,待人谦恭,你做到了吗,不会跟了那狡猾的丫头,就把爷爷教你的都忘了吧。”
江南按察使大人骂归骂,但言语间对范弋楚的疼爱却怎么也遮挡不住,林老爷尴尬地收回手,惊得目瞪口呆,怎么回事,这苏家到底还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苏家,一会儿苏谨心那个外甥女攀上云家,一会儿苏天翊有个当江南按察使大人的爷爷,就连钦差大人都是出自他们苏家,这样的苏家,怎么可能还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
在这之前,林老爷一直觉得是苏家配不上他们林家,但这会儿,林老爷沉默了,哪敢再说苏家是个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家。
“林老爷,这是老夫收的干孙儿,他自小顽劣……”
江南按察使大人这么一说,林老爷脸上勉强堆起来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这苏家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爷爷,孙儿有话跟您说。”范弋楚当了几个月的苏家大少爷,又被苏谨心逼着每日读书,早已不是当日在五云山上满山乱跑的乡野小子,言谈举止间,渐渐地表现出属于世家望族子弟该有的风范,他使劲地拽了拽范老的官袍,生怕范老将他的身份揭穿,给苏谨心惹麻烦。
“有话等会儿说。”被范弋楚这么一打断,范老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笑着对林老爷道,“老夫听说林老爷明日要选婿,既然老夫来了,不如让老夫当个现成的媒人,林老爷意下如何啊。”
范老是新上任的江南按察使,这身份搁江南之地,就是举足轻重,钦差大人虽然代天巡狩,但总不能长久地待在江南,而且看这位范老对苏大人的态度,就像长者训斥一个晚辈,想到此,林老爷就更不敢怠慢范老了,再说由堂堂的江南按察使大人为嫣儿保媒,就是给他们林家天大的面子,由范大人做主,苏大人这个贵婿就是板上钉钉,跑都跑不掉。
林老爷受宠若惊,连连作揖,“多谢范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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